她根本看不出這個角色前后的變化，只知道自己的戲份沒有被刪減，然后就心滿意足了，這一點也大大減少了她跟編劇鬧的幾率，讓劇組暫時安寧了一會兒。

正式開拍了。

這場戲沒有樊芃芃，是徐子衿和顧同河的對手戲，兩人一個是男主一個是女主，對手戲還是非常多的，而劇組不管是導演還是工作人員，都很喜歡看他們的對手戲，不，確切地說，是他們三個任何兩個人或者三個人搭配的對手戲都非常好看，只要不要涉及到樊芃芃。

這場戲是花鋮發病的場景。

花鋮在娘胎里的時候，母親被人下毒，累及胎兒，導致花鋮從生下來開始就體弱多病，要不是小時候爹娘拼了命的用好東西吊著他的命，估計活不到成年，但盡管這樣，也有名醫預言，他這幅身子撐不過三十歲，今年他已經二十五了。

每個月總有那么一兩天，花鋮會發病，發病的時候痛苦無比，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這副樣子，所以每次發病，都把自己關在屋子里，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小九知道后，一直默默在屋外守著。

原本花鋮可以將人趕走，但是發病實在是太難受了，盡管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顯現在別人面前，但是知道有一個人在外面陪他，心理也會好受很多。

更何況，小九是不同的，她一直都是不同的。

這場戲是小九第一次闖進去看到花鋮犯病的樣子。

小九武功很好，她會時刻關注房間里的情況，而這一次，她感覺不到城主的氣息了，一開始她以為只是因為發病，暫時屏住了氣息，但是幾分鐘過去，里面還是一點氣息也沒有，小九終于忍不住，違抗了城主的命令，闖了進去。

一進去就是一地的血，花鋮躺在血泊里，氣息全無。

這場戲是小九心態的轉折，在這之前，小九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城主的命令就是天，就算城主讓她去死，她也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在這之后，她第一次學會用自己的意識去判斷，也是這次之后，小九、學會了違抗城主的命令，盡管在她心中，城主依然是她的天，她的全部。

所有場景準備就緒了，徐子衿身形筆直的站在門口，目光一動不動看著前方，她臉上雖然一點表情都沒有，但是微微皺起的眉頭，比平時更平了幾分的嘴角以及凝重的眼神，都能讓人感覺到她在擔心，為房間里的人擔心。

旁邊的人不自覺被她帶入戲了，幾分鐘后，她突然臉色一變，目光死死地盯著房門，仿佛想要透過房門看清楚什么。

這時候，她還在糾結，畢竟從小到大，她從未違抗過城主的命令，而城主沒有讓她進去。

她糾結的這幾分鐘，所有人都跟著緊張起來，仿佛里面真的有一個氣息全無的人。

時間過得非常慢，明明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是眾人卻眼睜睜看著她經歷了非常劇烈的掙扎，然后一腳踹開房門。

看到里面的場景，小九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在原地定了好幾秒才飛快地把人抱起來，用內力給花鋮療傷。也不知過了多久，花鋮的氣息終于恢復，小九才仿佛松了口氣，拿出平時花鋮一直吃的藥丸，用水化開，小心的伺候他服下去。吃完藥之后，人還沒有醒，她就這么安安靜靜站在床頭一直看著，大有人不醒她就不動的架勢。

“好，卡，換場。”

導演說換場，其實還是這個場景，只不過前面那條過了，下一條接著拍花鋮清醒。當然，在拍戲的時候只是個換場，在戲里，卻已經過了一夜，小九耗費了大量的內力，又在床頭站了一夜，整個人都帶著一股莫名的蒼白與疲倦，所以化妝師趁著換場期間，連忙幫徐子衿補了個妝。

下一場很快就開始了。

小九守了一晚上之后，床上的人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看清楚身邊的人，然后露出一個蒼白卻十分溫柔的笑容。

“小九。”

小九湊近。

“這次嚇到你了，抱歉。”

她搖了搖頭。

“我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她頓了一下，還是搖頭，眼神中帶著幾分固執。

小九幾乎不會違抗自己的命令，所以這一次的搖頭，讓花鋮愣了半晌，隨后不知道想起什么，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我們各退一步，讓人搬一張軟塌，你在我旁邊休息，可好？”

這一次，她終于點頭了。

下人很快搬來了一張軟塌，放在屋子的一邊，小九卻嫌棄它太遠了，愣是讓人將軟塌挨著他的床放下，隨后和衣躺在軟榻上，側著身子看他，仿佛他一轉眼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看來這一次真的把小姑娘嚇到了。

花鋮又嘆了口氣，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輕輕地握住身邊人的手：“睡吧，我在。”

小九把他的手塞進被子里，換成平躺姿勢，自己的手也跟著塞進了花鋮的被子里，兩手交握，跳動著的脈搏才讓她稍稍安心了一些，隨后閉上眼睛。

一夜未睡的疲憊與功力的損耗對她的影響也非常大，加上在城主身邊很安心，很快她的呼吸就慢慢均勻起來。

床上的花鋮聽到她均勻的呼吸之后，緩緩將目光轉向她。

剛撿到小九的時候，才那么一丁點，沒想到一轉眼就這么大了。

他微微勾唇，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來，在溫柔之中，又夾雜著一些不一樣的情感。隨后喉嚨上涌起一股腥氣，他連忙壓抑的輕聲咳嗽了兩聲，捂住口鼻的被子染上點點紅色。

原本溫柔的眼眸瞬間暗淡下去，里面的情感也一點一點消失殆盡，他將目光轉了回來，盯著床頂出神。

這個身體越來越不行了，小九那么單純，如果他不在了，小九應該怎么辦呢？

花鋮想了很多。

他的時間不多了，這世上放不下的，唯有一個小九爾爾，他該為小九的后續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