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
果不其然,回家后我媽問言柏是誰,憑她有事沒事刷《重案六組》的經歷她一眼看出我和這個男人和我的關系不一般,后來也不知道她從哪兒聽來的石錘,她拿著笤帚追著我跑,要打斷我的腿,告訴我不分手就不認我這個兒子。
和任何國產苦情劇一樣,我媽是標準的反派嘴臉;
和任何國產苦情劇一樣,我撕心裂肺地喊“我不能沒有他——”
1147
好吵。
我略一偏頭,發現言柏正驚愕地看著我,他迅速系好扣子,笑著問我是不是“想家了”。
“恩?”
用了三秒反應過來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是誰一系列問題之后我緩過來了。
是夢啊。
#有一種起床叫睡到自然醒。
#做夢說夢話把自己喊醒了。
那段劇情好像是我抱著我媽的大腿聲淚俱下涕泗橫流語無倫次地喊“媽”。
草。
好丟臉。
1148
言柏坐下,沉聲道:“夢到什么了,抱著我說‘不要不要’的。”
我望向他,配合他嘴角勾起的一抹堪稱詭異妖艷的弧度。
……
“想什么呢!”
我大致說了一遍我的夢,當然減少了一些影視劇中的夸張橋段,他聽得津津有味。
“然后呢?”
他反問:“沒了啊。”
“就沒了?”
哥哥,再然后就be了好吧!
我順著后續想下去,第一個分鏡是兩人在雨中親吻著告別,再一個分鏡轉場兩人在人潮中回眸相視,主角“回歸”正常的生活。
連BGM我都想好了,《十年》嘛!
我不禁摸著下巴思考:“你說——我要是沒醒來,我是不是就知道你孩子長什么樣了啊?呀!那我得再睡一會!”
言柏拎著我的衣領,不悅道:“先起來說清楚,什么我的孩子?”
“哎呀,就電視劇,大結局來個黑屏,上面寫著十年后嘛,咱倆要是分開了,你肯定得要個……”
他說:“夢是反的。”
“而且按你的說法,歐非守恒,倒霉了好幾次,也該走運了。”
1149
做這種不好的夢不是沒有原因,我媽是老催我找個對象,可我真想象不出來她得知我的對象性別為男的反應。
其實,我裝作輕松是想借此告訴他,如果實在不被父母理解,也不要為了我浪費時間。
倫理綱常,抑或是老一輩的傳宗接代之類的思想哪兒是能夠輕易改變的?
可我說不出口,我學不來“忘了我,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吧”這種標準圣父發言。
我這么自私,自私到就想束縛住他這個人,占有他三十六歲以后的時光。
愛一個人就是甘愿放手?
我掰開他的手說:“你什么時候也信這種玄學了。”
他抿著唇沒應。
我說:“放心吧,我可自私了,到我碗里的東西,還能夾出去不成。”
1150
言柏得把小白送到他父母那里養著,也沒留下來吃頓飯。
房間徹底安靜下來,我躺回床上,挪到他睡的一側。
沒有溫度,被窩涼透了。
恩。
回家就更……沒人暖床了!
唉。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1151
我干脆爬起來給我媽打電話,我媽那邊哐里哐當一陣響動,她叫老顧幫她開免提。
“媽你干啥呢?”
Duang——
“腌魚呢!你回來想吃啥?媽給你做。”
“嘿嘿,你做的我都想吃!”
“呦,嘴還甜得不行。”
“對了媽,你能不能教我燒糖醋排骨啊?”
俗話說,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而且最開始時言柏總是控制我的飲食,求人不如求自己,按百度食譜做出來的菜雖沒有到難以下咽的程度,結果他說我的水平也就比lv.炸廚房高上兩三級。
我吹噓我媽有多會做菜,待我學成歸來要讓他對我刮目相看。
……
還真是隨便講一句話都能讓我回憶起來什么。
1152
我媽問:“怎么突然要學做菜了?”
Emmmm……
突然發現我這個出發點很不孝順啊,學做菜不是為了給父母做。
算了,我這是先找言柏試毒。
代表我媽原諒我一秒。
我說:“哎呀,老吃速凍產品也會吃膩的嘛。”
“吃膩是一方面!速凍食品和外賣都沒營養,少吃、少吃、少吃!真是天天說不知道改……唉。”
“改改改。”我岔開話題,“對了媽啊,我把票退了,你別來接我啦。”
“為啥退?”
我大概給我媽解釋了原因,沒敢說得太嚴重,我說怕鐵桿粉太瘋狂占用公共資源,就打算蹭朋友的車回家,過來接反而不方便。
我媽“哦”了一聲,又問:“哪個朋友啊,上次跟你打游戲那個?別太給人家添麻煩啊。”
“你怎么知道的……”我大腦空白,斷斷續續地瘋狂補救,“沒事,他是寫小說的,要取材呢。”
“我就說么,咱這地方又沒啥5A景點。”我媽又解釋,“哪兒用猜啊,這么久你就跟我提過這一個朋友。”
如果這個朋友是男朋友呢——我沒勇氣說出口。
“因為跟他關系很好嘛……”
我旁敲側擊給我媽打預防針,我說我這個朋友叫言柏,人挺好的,跟娛樂圈大部分的妖艷**不一樣,從頭到腳夸了個遍。
我媽起先還回我幾句,后來直接敷衍,她說:“哎,他到底是你朋友還是你兒子啊?你看你都說了三分鐘的言什么了。”
“不是言什么!是言柏!”
“好好好言柏言柏。掛了啊弄魚去了。”
1153
我掛上電話,遺憾地告訴言柏我還是沒出成柜。
他說:“不著急。”
“不過我媽已經知道你叫什么了!勝利在即!”
那邊輕笑兩聲,說:“switch用不用我拿過去?”
我反問他:“你想拿過來么?”
“不是很想。”他用輕松的語氣道,“萬一真跟你夢里一樣,我也能找個理由見你。”
“呸呸,不許立flag,把你的人帶過來就行了。”
我克服那股別扭勁說:“恩……衣服也帶上吧。總不能真把你當司機了。”
1154
開車回老家不到一天就能到,離得越近我越心越沉。
言柏關了音樂,改放相聲,時不時被逗得眉眼彎起,我也收起那副怏怏的表情。
快到中午了,離休息區還有幾公里,我問言柏要不要停車吃頓飯,雖然我只帶了零食泡面一類不能稱之為飯的小食品。
言柏說:“要不我在前面下告訴找家餐廳吃?你不著急吧。”
“不急這一會,你餓嘛?”
“還好。”說完他又繼續直視著前方。
我撕開一袋薯片,捏了片遞到他嘴邊:“張嘴。”
我盯著言柏,他“咔嚓咔嚓”地嚼完說“謝謝”。
怪不得人們去動物園最喜歡做的是就是給動物投食,我蠢蠢欲動,又拆了包巧克力。
“啊——”
言柏迅速地卷走我手上的糖豆:“不用喂了,我不餓,你也別吃太多。”
1155
下了高速,我們停在路邊查地圖,這個陌生的城市我都沒聽過名字,我還跟言柏開玩笑說我們誤入了荒郊野嶺,等進了城區發現這兒不如想象般那么寒磣,跟我老家的“檔次”差不多,適合養老。
我們找了家裝潢還算不錯的館子,我戴著口罩進門,直到點完單老板大娘也沒正眼瞧我一眼,反倒跟言柏多講了幾句。
我托著下巴說:“我這明星怎么當的有點失敗呢。”
“失敗就失敗吧。如果紅要以隱私和安全為代價,那我寧愿你不要紅。”
他笑著反問我:“這么想是不是很自私?隨口一說,別當真。”
我搖搖頭否定他,這有什么自私的。
我說:“其實吧,紅不紅無所謂,有戲演就好。我還是挺喜歡演戲的。”
“我也喜歡看你的戲。”
“嘁,得了吧!之前明明吐槽我接的劇辣眼睛。”
“我是指在片場。”
……
菜齊了,我們暫時中止這個話題,臨出門,我指著手機問老板娘這座廟讓不讓游客進。
我坐上車把地圖打開問“能不能去這里”。
“不去靈隱寺了?”
“廟小不一定不靈,靈隱寺的游客那么多,佛才來不及一個一個聽呢。”
他說“歪理”,身體卻很誠實,按導航開到目的地,我則是在網上搜這座廟的典故,念了幾句有覺得沒什么特殊的便止住。
“誒,你以前信這些么?”連夢境玄學都信了。
“跟你學的唄,你以前還拜過……”
“不許說以前!”
1156
路程不遠,我很快和言柏到了寺廟,乍一看只有我們二人專程來到此處。
我對言柏說:“你要是不信這些不強求。”
“來都來了。”
說著,他也跟我進來,問我有沒有什么忌諱。
“應該就是普通的那些,心誠則靈嘛。”
1157
紅墻有些裂縫,這座廟小是小了點,舊是舊了點,反而更顯古樸。
超脫凡塵。
門口有個老大爺撐著頭打盹,小木桌上放了數把香,桌角貼著二維碼,旁邊寫著價錢。
這倒是很凡塵。
我回憶禮佛應該說的話:天上天下無知佛……
下一句是什么來著?
算了,佛最寬仁大度,會原諒我的。
我合掌,腦內空白一片,說要許愿,結果都沒有提前想好。
也不用特意想,無非是親人、事業、感情。
索求太多,佛會不會覺得我貪婪。
“……愿諸佛菩薩保佑。”
1158
我和言柏走出寺廟才敢大聲說話,他隨口問我許了什么愿。
我說:“就那些唄,父母健康,《江山醉》能有好的播放量,還有……還有就你懂的唄。”
希望咱倆一直好。
他說:“原來可以許這么多。”
“不知道啊,沒注意就許了好多,我是不是很貪心啊。”
言柏直視著我的眼睛:“沒我自私,起碼你許的愿都在為了別人著想。”
“哪兒有……”我換了個話題,問他為什么說這么說自己。
幾只麻雀落在檐上,嘰嘰喳喳叫喚,他的音量不足以嚇到它們。
“你總說我老,我現在想明白了,永遠比你老十歲也不錯。”
他似乎話里有話。
“生死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我年紀比你大,所以我希望——”
我聽懂了。
我捂住他的嘴。
原本想做的事不太適合在佛前做,思**,犯忌諱。
瑯然誦經聲盤桓在這座小廟上空,保佑著蕓蕓眾生的福音使整座寺廟都愈發靜謐。
我卻被氣得手忙腳亂:“不許再說了!說出來不靈了怎么辦!”
“愿望不能說出口的……咱們再進去拜一遍!”
他拉住我,笑著搖頭:“沒關系,我很誠懇的。你說過,心誠則靈。”
“不靈我負責。”
碰到從廟里出來的小師傅我立馬退了兩步,我們互道了句“阿彌陀佛”。
小師傅走了,我跟上言柏,勾住他的小拇指。
這是我學會的第一個發誓的動作。
做個約定而已,總不算褻瀆神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