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結合起來,這只黑色的蟲子,肯定不會是一只普通的蠕蟲。一時間,我滿腦子都是金庸電視劇里的情節,什么毒蟲毒蠱一類的,胃里就更覺得難受了。
情急之下,我問譚刃:“老板,怎么會這樣?那蟲子……會不會有毒?”
譚刃皺了皺眉,說:“先把地方收拾干凈,我給你看看。”這屋子確實太臟了,我趕緊收拾了一番,漱口刷牙,隨后坐到了沙發上,等譚刃給我檢查。
誰知,譚刃卻根本沒看我,而是繼續去看那個古色古香的匣子。
那匣子已經被我沖洗干凈了,算是做個證據保留,這會兒,順著譚刃的目光看去,我發現那匣子上,竟然還刻了一個字。
很明顯是用刀子一類的東西隨意劃上去的,上面只有一個字:死。
我心里頭砰的一跳,嗓子有些發干。
這時,譚刃將匣子扔到了一旁,道:“對方是沖著我來的。”
我欲哭無淚,心說這不是廢話嗎?我才來事務所多久,和人無冤無仇的,對方不沖著你來,難道是沖著我來的?這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也太冤枉了。
我道:“老板,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我現在怎么辦,你快幫我看看,萬一……”我話沒說完,忽然覺得腹內絞痛,這種痛感很強烈,突入起來,因此我的話才說一半,剩下的話就變成了一聲慘叫。
那是一種沒辦法形容的痛,前一刻我還好好的,下一刻就痛的整個人坐都坐不直,渾身的肌肉痙攣似的,整個人不受控制的縮到了沙發下。譚刃大驚,嘴里難得爆了句粗口:“該死。”他這人平時不多話,更別提說臟話了,這會兒顯然也是被惹惱了。
他似乎會一些中醫的推拿術,在我痛的滿地打滾的時候,譚刃掐了我身上的好幾處地方,但幾乎沒什么效果。
“啊……”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能顧忌到面子,讓自己別太狼狽,但到了最后,我整個人身上都是濕的,肚子里的腸子,仿佛在被一雙手撕扯一般,渾身的筋骨肌肉也如同遇到了絞肉機,痛的依舊不受控制了。
到后來,我甚至想著:如果真的是有毒的蟲子,如果真的要死,就趕緊讓我死吧,太痛了,受不了。
最后,對于周圍一切的感知都已經消失了,唯一的感覺就是痛,生不如死的痛,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有一股什么力量重重擊打了一下我的后腦勺,緊接著我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腦海里忽然想起了給祖師爺燒的那柱香,心說有沒有這么邪門,難道我真的要三長兩短了?譚刃讓我最近不要出門,可誰知道,禍事竟然會自己找上門來。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我當時湊那么近干嘛呀!哎!
當我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房里。
病房里只有我一個人,旁邊兩個床位是空的,很安靜。
說實話,我非常厭惡醫院這個地方,更確切的來說,每一個從孤兒院出來的人,都厭惡這個地方。因為無論你得了什么病,無論是做多么痛苦的檢查,無論懷著什么恐懼的心情,都沒有人會過問。
別的孩子生病時會有親人在旁邊安慰,而我們在醫院的時候,往往只有自己。
因此當我醒過來看到四面墻以及手上的吊瓶時,忍不住罵了句娘。最初的煩躁過后,我摸了摸肚子,昏迷之中那種劇烈的疼痛此刻已經消失了,唯一的感覺是渾身虛軟,就像是餓了很久一樣,除此之外,周圍沒有一個人。
這種感覺很糟糕,讓我想起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我們福利院有自己的醫療室,以前條件還簡陋的時候,請的醫生資質也不過關,當時有個小伙伴生病了,在醫療室打點滴,而那個醫生卻和職工在外面斗地主。
我和另外幾個小伙伴去看生病的小孩兒,結果進了醫療室,卻發現他手上插著針管,整個人都僵硬了,據說是藥物過敏引起的呼吸驟停,也就是猝死。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死人。
后來的事兒是怎么處理的我不知道,但那種感覺至今映像深刻,雪白的醫療室里,孤零零的一具僵硬的尸體,所以,這會兒打著點滴的面對著四面墻的感覺非常不妙,我心里有些焦躁,急切的想找護士來問個清楚,正打算按鈴時,房門被打開的。
進來的是譚刃,手里拎了個飯盒,看見我醒過來,倒也不驚訝,說:“你昨天脫水了。”
“脫水?”我下意識的反問,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嘶啞的厲害。
譚刃微微點頭,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模樣,我隱隱約約的便記起了昨天自己的狀況,當時我確實出了很多汗,但有夸張到脫水的地步?緊接著,譚刃冷冷道:“屎尿齊流,一直拉水。”
我被噎了一下,道:“老板,沒想到你還會開玩笑,不過這個笑話太冷了。”
譚刃挑了挑眉,道:“你覺得我有興趣跟你開玩笑?”面對他的質問,我意識到譚刃確實不是一個會開玩笑的人,忍不住在腦海里仔細回憶當時的場景,越細想,就越覺得血液往頭上涌。
醫學上,疼痛也是分等級的,有人將疼痛分為12級,其中孕婦生產的疼痛為最高等級,據說相當于同時打斷12根骨頭,而大部分孕婦在分娩的時候,是極其血腥的,甚至很大部分都伴隨著失禁。
古時候女性地位低下,而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連血帶著屎尿,被認為是極其污穢和骯臟的事兒,因此有男人不能看的說法。
當然,我是男人,不可能生孩子,但我昨晚所經歷的疼痛,確實應該已經達到了最高等級,此刻我甚至都不敢再去回憶,因而面對著譚刃嚴肅的臉,我只能選擇相信。
一時間,我整張臉都在發熱,別提多難堪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老板,我這是代你受過,這事兒千萬保密,要被別人知道,我沒臉見人了。”
譚刃卻忽然冷笑了一聲,手指敲了敲病床的鐵欄桿,目光放遠,很顯然在想什么東西,旋即說道:“你是在代我受過。沒錯,如果那東西是在我身體里,昨天在地上屎尿齊流的就是我了。”說著,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道:“我會讓他后悔來到這個世上。”
這句話讓我意識到,譚刃很可能知道什么了,我立刻問道:“你知道那蟲子是誰弄的了?”媽的,讓我逮到那孫子,非得將他也揍的屎尿齊流不可。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下這樣的手啊!
譚刃搖了搖頭,道:“還不肯定,但已經有些眉目了。”說著,他將飯盒遞給我,道:“你現在只能吃流質的東西,‘悅來人’的藥膳,吃吧。”
我打開一看,里面的粥微微泛黑,散發著濃郁的藥材和肉湯的味道,一聞之下,肚子頓時就咕嚕嚕直叫喚,便也顧不得多問,立刻吃了起來。說實話,福利院的人,就算住院,也是打完針后自己去食堂,這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送飯,我心里其實是特別感動的,但不打算說出來,說出來就顯得太矯情了。
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想,或許對于家庭健全的人來說,生病有人送飯和探望是很正常的事兒。但對于我來說,真的,活了二十四年,這是頭一次。我在心里默默對自己說:蘇天顧,譚刃這個老板,你不能對不起他。
吃飽喝足后,我才有空問個詳情,據譚刃說,我昏迷后其實又醒過來幾次,但估計是當時已經疼的沒有意識,所以我現在也記不得了。后來,他將我收拾了一番就送醫院,由于脫水嚴重,因此辦理了入院,所以我現在才會感覺渾身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