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小小少年,身形消瘦,茫然、倔強、無助、悲傷……
上官若離將四郎攬入懷里,憐愛地拍著他的后背,“好了,你也別多想,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好好跟著白先生念書,無論是考科舉還是學(xué)醫(yī),識字念書是必須的。”
四郎少年老成地嘆息一聲,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娘怎么會變成這樣,現(xiàn)在只有奶和我還愿意理她,爹和其他人都不想與她說話了。”
盡管錢老太理孫氏也是罵她,但好歹沒有不理她,反正娘挨罵也習(xí)慣了。
有這樣的娘,他能有什么辦法呢?是
上官若離也沒法,只得寬慰四郎道:“四嬸兒不是不帶你去奉城,而是四嬸兒將你帶在身邊,其他幾個兄弟怎么想?再說了,你娘口口聲聲地說我要搶她的兒子,我不想沾上她。”
管四郎,二郎三郎怎么說?以后孫氏將六郎再塞給她怎么辦?
四郎比其他兄弟都早熟,懂事地點點頭,“四郎明白,四郎有爹有娘,有爺爺奶奶,沒有跟著四嬸的道理。
四嬸兒放心,四郎會跟白先生好好念書,跟上官爺爺學(xué)醫(yī),將來能有所作為,能讓娘滿意,有所依靠。”
他雖然不知道安全感這個詞,但他知道,娘是覺得沒有依靠,以前娘挨爹的打是家常便飯,現(xiàn)在爹對他一個眼神都沒有,他和六郎還小,娘害怕了,慌了。
他喜歡學(xué)醫(yī),他想如四嬸如上官爺爺那般,成為一個救死扶傷的大夫。可是,現(xiàn)在,他不得不將學(xué)習(xí)的重心偏移,他要念書考科舉!
有的人看到別人的富貴,想著如何攀附、如何不勞而獲。有的人則想自己努力,掙到自己想要的富貴。孫氏是前者,四郎是后者。
上官若離摸摸他的頭發(fā),道:“好,白先生是進士出身,顧家族學(xué)都沒有進士,你跟他好好學(xué),定有成就。”
中了進士,朝廷會給派官。若不是白耀祖是犯官,被發(fā)配來挖玉礦,他們請不來一個進士給孩子們做先生。而且,白耀祖不用去挖礦,教孩子們很是盡心,教的也好。
所以,東溟子煜和上官若離將孩子們交給白耀祖很放心。
沒等上官若離去找李氏探聽消息,劉氏就主動向她八卦了。
劉氏先說了大丫的婚事,“十一月大丫就成婚了,四弟妹說,是不是讓大丫回來備嫁?讓二丫去替大丫管幾個月?”
上官若離放下手里疊的衣裳,問道:“大丫的意思呢?二丫不認(rèn)字念書了?”
其實大丫已經(jīng)熟悉了鋪子的事,除了管賬,早上將事情分派下去就好了,也有時間繡嫁衣,臨成婚前一個月回來待嫁就行。
劉氏拿過凌月的一件衣裳,幫忙疊著,笑道:“大丫要嫁人了,在家好好養(yǎng)養(yǎng),我也教她些為人媳婦的道理。二丫也十三了,眼看就十四了,也讓她替家里做些事,順便見見世面,也好找個好婆家。
我只有三郎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嫁的好才安心,不求她們將來能幫襯兄弟,至少不給三郎拖后腿。”
上官若離見她堅決,就道:“家里的點心鋪子是三哥總管,只要他同意了,我沒意見。”
劉氏將疊好的衣裳放到攤開的包袱皮上,道:“大丫、二丫都是我們二房的女兒,沒什么區(qū)別,他沒意見。”
上官若離點頭,“那行吧,你們安排就是了。”
劉氏眸光一轉(zhuǎn),湊近了她,小聲道:“三弟妹又找你鬧了?”
“是,感覺她……很不對勁兒似的。”上官若離將疊好的衣裳摞在包袱皮上,麻利將包袱系好。
劉氏嘆息一聲,道:“聽她抱怨,三弟在她差點兒將點心方子賣給那奉城的老板后,就再也沒跟她那啥。”
上官若離沉眸一想,“這都快兩年了吧?”
怪不得孫氏一副陰陽不調(diào)、肝火旺盛、有火沒地方撒的樣子,這也真是……一言難盡。
以前別看東有銀經(jīng)常打?qū)O氏,兩人的夫妻生活可挺密的,逃荒路上、剛落腳睡窩棚的時候都沒閑著,要不怎么流了一個胎兒,沒多長時間就又有了六郎呢。
上官若離甚至猜測,劉氏有些抖M的傾向,長期不挨揍,又沒夫妻生活,無處發(fā)泄,就焦躁的要瘋了。
大伯子的房里事,上官若離也不好過問,收拾好東西就上車回奉城了。
不過回去的時候,多了個二丫,得先跟著大丫學(xué)習(xí)一段時間,才能接手。
大丫眼睛紅紅的,顯然是不想放開鋪子里的事的。以前說好了,嫁了人后她還回來鋪子里管事,現(xiàn)在讓二丫接手了,這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嗎?
二丫興高采烈地,“我能去奉城了,又能吃上四嬸兒做的飯了!”
上官若離:“……”
二丫最貪嘴愛吃,小臉兒圓乎乎的,一笑眉眼彎彎。性子也憨厚,也能吃苦,干活兒從不偷懶。相對于有些小心思的大丫,二丫就顯得有些沒心沒肺。
鄭氏看著未來的兒媳婦受了委屈,心里也不得勁兒,坐到大丫的身邊,握住她的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明年開春云兒下場一試,若是能中,你就是秀才娘子了,不適合出來做事。到時候,你若還愿意開鋪子,就或買或賃個小鋪子給你管著。”
大丫勉強笑著點頭,心道若是陳青云中不了,那她在家伺候公婆、操持家務(wù)?不過這種喪氣的話,她不敢說。
上官若離不管大丫、二丫怎么協(xié)調(diào),反正把鋪子管好就行。好在大丫雖然心里不痛快,但還是很耐心帶二丫,鋪子里一直井井有條。
十幾天后,大丫就跟著千里馬的車回家備嫁。
農(nóng)歷十一月十八,陳青云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將大丫娶了過來。雖然兩家離得遠,但千里馬的車輛方便,一點兒都不耽誤接親、迎親、回門,婚事的禮數(shù)很是周全。
操持完大丫的婚事,就進了臘月,臘月二十三,學(xué)校放假,東溟子煜帶著一家人回家過年。
每次他們回來,家里人都會歡歡喜喜地出來迎接,這次都到家門口了,還沒動靜。一進家門,就發(fā)現(xiàn)家里的氣氛不對,很是壓抑沉重,給人不祥的預(yù)感。
上官若離心中一沉,與東溟子煜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快步往東老頭兒和錢老太住的正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