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6章，死而無憾

邇邇跟圣寧都很心疼晞兒。

他們一起努力，在枯燥的學習生活中給晞兒找點樂子。

比如圣寧喜歡看美少女戰士的動畫片，就會悄悄凝一個結界，在房間里給他看。

不過這樣的情況并不多。

因為每天一睜眼，晞兒就要面對繁瑣冗長的學習，課程幾乎從早上安排到晚上，晚上好不容易下課，還要想著趕緊完成老師今天布置的作業，因為明天老師又要檢查。

有時候，沈歆旖過去摸摸晞兒的小腦袋：“累不累？”

晞兒平靜地望著她：“媽咪，為什么小五叔可以出去上學？”

沈歆旖深深看他一眼，道：“因為小五叔做好他自己就好。

而晞兒，必須努力，必須做到最好。

晞兒是寧國的希望，要讓寧國的子民從你身上看見希望。”

從洛晞記事開始，他與家人之間的相處就是如此，人情比較淡泊，氛圍比較清冷，他的生命里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正因為沒有過去被傾慕時時刻刻摟在懷里，親著寵著的記憶，所以現在，沈歆旖問她累不累，他也沒有對比，更不知道自己到底累不累。

他偶爾在夢里會憶起自己泡在滿是藥味的浴缸里。

但是醒來，那夢又漸漸遠去，好像并不真實。

罷了，學就學吧，日子一旦長遠了，他便也適應、習慣了。

他一天天長高了，春去秋來，身高漸漸追上了同齡的小朋友。

可是他的體質卻不好，總是生病。

一天晚上，傾慕過來檢查他溫書的情況，用簡單的法語跟他交談。

洛晞緊張地大腦一片空白。

明明白天的時候還能夠跟老師對答如流，可是望著傾慕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他就害怕。

支支吾吾半天，他竟然什么也說不出來。

傾慕沉著臉：“身體素質不行，心理素質也不行。

你自己說，你將來能做什么？”

洛晞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傾慕錯開眼不去看，冷聲道：“明天開始，早起半個小時，我帶你晨練跑步。”

傾慕轉身出去，洛晞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

傾慕每日帶著洛晞在湖邊晨練跑步。

一開始，只能跑十分鐘，后來二十分鐘，再后來四十分鐘。

一連跑了一個月，洛晞的小腿肌肉結實了一些。

傾慕望著他，認真道：“明日開始，學點功夫吧，男孩子要學點功夫自保，也可以保護自己的家人。”

洛晞望著他，不是很理解：“家人？”

傾慕笑了：“對，皇爺爺，皇奶奶，爹地媽咪，小五叔，哥哥姐姐們，所有的親人，都是家人。”

這是洛晞第一次看見父親笑。

他以前就知道，父親不喜歡自己，總是想方設法折磨自己。

今天看見父親在笑，洛晞覺得特別驚奇。

這一看，就恍了神。

傾慕凝眉望著他：“看什么？”

洛晞也笑了：“爹地笑起來真好看。”

他記得有一次，小五叔就是一邊撒嬌一邊拉著父親的手，他很是羨慕。

鼓起勇氣，小手一點點摸過去。

瞧著那只小手，傾慕怔了一下，思緒仿佛被拉回到不久的從前。

晨光下，孩子的小臉稚氣無邪。

傾慕錯開眼不去看，也收回自己的手不讓孩子牽：“男孩子，要堅強，膩膩歪歪的成何體統？

以后，不允許這般與父母撒嬌！”

洛晞立即規規矩矩地站好：“是！”

好吧，小五叔他們可以撒嬌，因為他們只要做最好的自己。

而他不可以撒嬌，因為他要讓寧國子民從他身上看見希望。

洛晞剛開始學功夫，總是被傾慕摔趴在地上。

三樓的健身房里，總是傳出洛晞傷心的哭泣聲。

凌冽夫婦聽著，心里疼著。

慕天星幾次想要攔住，可是一想傾慕沒有太多時間，他不能像凌冽一樣，等著傾慕自學成才、成年后再慢慢帶在身邊教導。

一想到傾慕的苦，所有人都將對洛晞的疼惜強制性壓下。

沈歆旖更是在長廊上來來回回走著，后來圣寧小聲道：“媽咪不要緊張了。

這世上還有誰能比爹地更心疼在乎晞兒的？

爹地一定心中有數的，媽咪不要擔心！”

沈歆旖擦擦眼淚，去了廚房給洛晞親自做吃的。

等著洛晞練完功夫，父子倆開門出來的時候，沈歆旖笑著上前：“你們倆都累壞了吧？我親手包了點餛飩，吃點？”

洛晞一臉開心地笑：“嗯嗯！”

傾慕斂眉：“他沒時間，十五分鐘后有世界地理課。”

洛晞：“……”

笑容在他小臉上一點點僵硬，而他意識到什么，迅速跑開。

沈歆旖焦急地問：“晞兒？”

洛晞跑的急，沒有回頭：“我趕緊洗澡換衣服！要是上課遲到，爹地還要罰我呢！”

他剛沖下去，沈歆旖就哭了。

傾慕上前抱住她：“不哭，乖。

你要想著，我們的兒子這么懂事，這么乖巧，才幾歲的小人兒啊，天文地理都學的很不錯。

他真的非常聰明，像你！”

沈歆旖：“我看見他衣服破了，嗚嗚～看見他胳臂摔青了。”

傾慕揚起腦袋，深呼吸。

而后捧著她的小臉笑著：“學功夫嘛，剛開始都是這樣。

你要想著，他現在在自己家里摔幾下，其實不算什么。

將來如果有緊急情況發生，誰招惹他，誰就不僅僅是摔幾下這么簡單了，那就是找死的。”

沈歆旖望著他：“爹地說，想帶晞兒去紐約過圣誕節。”

傾慕搖頭：“不，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

“傾慕！”沈歆旖的眼淚簌簌落下：“你不能變成方沐橙教育文琛這般，你甚至、比他們還要苛刻！”

“我沒時間了。”傾慕啞聲說了這么一句。

如果從前，妻子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不敢這么說出來。

但是現在，家里人都知道了。

傾慕心里也松了不少，雖然依舊帶著苦楚：“我可以對晞兒放松一個月、兩個月。

但是閻王不會對我放寬一個月、兩個月。

我現在都覺得時間不夠用。

沈歆旖，這世上沒有免費午餐，晞兒欲戴其冠必受其重，將來他少年登基，我陽壽已盡，哪怕沒有前輩指點，但是晞兒所學足以，他心中不會亂，我寧國江山不會亂，我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