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舉起自己的手,看著腕上那只小小的手表,心里的快樂像氣球一樣越長越大,最后帶著她的心,輕飄飄的飛向了月亮。
這是她長這么大第一次收到這么漂亮的、認真的禮物。雖然她也收到過媽媽送的新衣服還有叔叔們給的糖果,可是這和那些不一樣,這是清歌給她的,還是特意的為了她買的。
銀色的表帶在月光下閃著微光,照亮了女孩子的那點兒悄悄的黑夜里冒頭的小小心事。
“對了,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啊?”兩個人又研究了一下手表和香膏,桃桃想起一個實際的問題,清歌哪有什么經(jīng)濟來源,師父是不可能給他這么多的零花錢讓他去買東西的。
“這個……你就別管了!”清歌別過臉去不看桃桃的眼睛,打算敷衍著糊弄過這個話題。
“你不會是偷偷的拿了師父的錢吧?偷東西是人品問題,就算我不說,師父也會狠狠的打你的。”桃桃的心里騰起一個不好的念頭,偷東西是一個不好的行為,更何況在戲班那種地方,如果被師父發(fā)現(xiàn)了,清歌一定會被逐出師門的,如果連師傅都不要他了,他還能去哪兒呢?
“你想什么呢?我當然不會偷東西了!”清歌好笑的看著她,這個小腦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那你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有這么多錢啊?如果誰讓你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兒,給多少錢都是不行的!”桃桃的神色逐漸嚴肅起來。她能想到的快速的獲得經(jīng)濟來源的方式只有這么多了,清歌不會像戲文里寫的那樣搶了別人的東西或者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你想多了,真的不是的!”清歌哭笑不得,只想讓她開心一下而已,沒想到她居然以為自己做了壞事。看來平時還是沒有給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啊!
“那你就告訴我,究竟這些錢是哪兒來的,否則這些東西,我一個都不收!我是不會要來歷不明的東西的!如果說不清楚,以后你也不要來找我了!”
桃桃真的生氣了,漂亮的眼睛瞇起來,她恨恨的將東西塞到清歌的手里,準備起身就走。雖然自己沒有其他女孩子那些漂亮衣服和首飾,但是也絕對不會收來歷不明的禮物。
“喂,你別走嘛!”
看到桃桃真的動了氣,清歌玩鬧的心思也沒了大半,他著急的拉住桃桃的手,猶豫著是不是要告訴她事實。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現(xiàn)在我馬上就走了!”桃桃見他還是不肯說出買東西的錢到底是哪兒來的,甩開他的手就走。
“好啦!我告訴你!你看!”清歌在她身后,摘下了一直帶著的帽子。身后那條長長的辮子不見了,甚至能看到他烏青的頭皮。
“你的頭發(fā)呢?你的頭發(fā)去哪兒了?”桃桃用手在他的頭上摸了摸,毛茸茸帶著點刺手的觸感提醒著她,清歌的長辮子確實不見了。
“我其實早就不想養(yǎng)頭發(fā)了,可是師傅一直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父母連我都不要了,我還為他們計較頭發(fā)干嘛呢?之前沒有剪掉是覺得心里過意不去,畢竟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我和師傅去表演,看到賣東西的店,老板娘說,我的頭發(fā)可以換一塊手表,還能剩下很多錢。”
“所以,你就剪掉了?”
“還有,那天你為了我去打架,我很過意不去!女孩子臉上如果留了疤我會后悔一輩子。其實你不用太感動,我還給師父買了酒給師哥師姐們買了一包糖果呢!”清歌在桃桃朦朧的淚眼中習慣性的將手伸到腦后摸了摸自己已經(jīng)不存在的辮子,落空以后將手放到了自己的頭頂上抹了兩下。
“你真的是太傻了!”
“你要不要摸一摸?手感真的很棒啊!”清歌傻笑著邀請到。
“真的嗎?”剛剛還淚眼朦朧的桃桃伸出手在他的發(fā)頂上摸了摸,手感還真的蠻不錯的,又在自己的頭上摸了摸對比了一下,也傻笑起來。
兩個孩子坐在樹下對著新發(fā)型研究了一會,桃桃又在清歌的鼓動下,打開了香膏的盒子,輕輕的挑出一點細膩的膏體覆到了自己的臉上。
“好香啊!好像是什么花香!像春天的味道!”夜風將香味吹得四散開來,清歌閉上了眼睛,靜靜地享受著來之不易的獨處時光。
記得那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記憶是會騙人的,在此后漫長的時光里,孤獨的人會逐漸完善那些當時沒有注意到的細枝末節(jié),那些禮物在現(xiàn)在看來是多么的幼稚可愛,但是在那個時候卻足夠換得一顆真心。
“他還演著那場郎騎竹馬來的戲,他還穿著那件花影重疊的衣……他還陷在那段隔世經(jīng)年的夢,靜靜和衣睡去不理朝夕……”老奶奶閉著眼睛努力的回憶著,慢慢的哼出這一句。
陳柯的眼圈漸漸紅了,用力的握緊老奶奶的手,安小溪轉過身去捂著嘴小聲的哭了。
生離死別最讓人難過,不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這種痛苦是無法想象的,如果清歌爺爺還活著,那桃桃奶奶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被寵壞的老太太吧?
“我多希望你活著,哪怕你娶了別人,只要你還活著,我的心里也好留一個念想,現(xiàn)在這點兒念想也沒有了。”老奶奶緩緩的睜開眼睛,出神的看著她和陳柯交握的手。年輕人特有的白皙圓潤的手指和她的蒼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的手指輕輕的握了握,她和清歌連這樣的機會都很少有,手指碰在一起都要偷偷的笑半天。
“奶奶,你?”安小溪聽到她的話趕緊擦了擦眼淚,湊了上來。
“你們都是好孩子,奶奶謝謝你們!快把這個摘了吧,別難為孩子了。”老奶奶的手貪戀的從陳柯的長發(fā)上拂過。
清歌早就去世了,他的長發(fā)賣給了老板娘換了香膏,手表和糖果,清歌就是她生活中唯一的那點兒糖,現(xiàn)在這一切都隨著那場大火化為了灰燼,清歌是小師弟哪有什么比他更小的師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