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看誰來看你了?你還認識他們嗎?”安小溪上前握住老奶奶的手,幫她把床搖的高了一點兒,方便她說話。
“你們終于來了!”老奶奶的眼睛里顯出光彩,她顫抖著向著肖少威伸出手。
“你們的清歌師兄沒來嗎?”
“師兄他,他比較忙,所以沒來!”站在后面品名吐著嘴里的假發的陳柯見肖少威不回話,趕緊上前圓謊,雖然不知道清歌是誰,但是這個人物關系應該還是沒錯的。
“我就知道他忙,大師兄嘛,總是要花時間照顧弟弟們的。這么長一段時間不見,你們的頭發都長長了!”奶奶就勢抓住陳柯的手,另一只手撫摸著他的“長發”。
陳柯那個劇團朋友雖然提供了足夠多的假發,但是黑色的實在太少,好不容易挑出來的兩頂應該還是演貞子專用的,幸虧肖少威和陳柯的身高能夠駕馭這兩頂頭發。
“我最近,吃的比較好,可能頭發比較好吧!”陳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只能拿出了自己和妹子聊天的壓箱底本領,雖然聽不懂,但是順著她的話題聊應該就是沒錯的。
“你怎么了?一直站著干嘛啊?是不是你們師兄最近罰你們了啊?他那個人其實很溫柔的,一定是你們太調皮了!”
“是啊!最近……我們……”肖少威猶豫著,他不知道應該如何配合老奶奶記憶中的故事,那些零星的信息像浮在水面上的倒影,在她的內心深處究竟藏著什么故事是他們幾個后輩無法深入了解的。
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夠幫上老奶奶的忙,可是現在有用的信息實在是少的可憐。
“你們師兄,就是清歌!他還在戲班的時候,頭發很長的。戲班子里很少有女孩子,他是甩銀槍的少年將軍,頭發卻養的很長,師傅教導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剪了頭發的孩子,以后是找不到家的。”
老奶奶的手和陳柯的握在一起,聲音輕輕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了,房間里沒有人說話,誰都不愿意打擾她的回憶。
清歌的頭發從師父撿到他一直留到他遇到桃桃以后。
“你的頭發怎么這么好啊?又黑又亮,是不是師父給你吃了什么好東西啊?”桃桃的手摸著清歌的頭發,少女白嫩的手在他烏黑的頭發間滑過,用不了幾分鐘,一根大辮子就編好了。
“我也不知道因為什么我的頭發這么好,可能是很少剪吧?師父每一年過新年的時候才會給我剪掉一點點,他說這是斷舍離,然后再用紅綢子扎好,這樣就算是辭舊迎新了。他撿到我的時候頭發可能只有這么短,你看現在,已經這樣了!”
清歌站起來,用手比劃著自己頭發的長度,桃桃也站起來,將自己的辮子和清歌的放到一起,兩根油亮的辮子上面系著一模一樣的紅綢帶,兩個孩子歡快的笑起來。
“以后,你都幫我梳頭發,好嗎?”清歌看著少女掌心的紋路,輕輕的問。
“如果你可以一直和我很好的話,那就可以。”桃桃用手撥弄了一下自己耳邊的碎發,她的頭上戴了一朵粉色的絨花,花朵跟著她的動作顫了顫花瓣,清歌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頭發是可以換錢的。”老奶奶忽然睜開眼睛,看著陳柯說,眼神中恢復了一絲清明,馬上又被茫然代替,她的手撫摸著陳柯的臉頰,眼睛重新閉上。
清歌很寶貝自己的頭發,在陽光晴朗的好天氣里,經常可以看到他站在小溪邊洗自己的頭發,常常有男孩子站在他的旁邊笑他,等他低下頭去的時候就一起高聲喊:小女孩!清歌是個好女孩!又在他直起身的時候一哄而散。
十幾歲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時候,清歌不肯放棄自己的頭發又對這種事情無可奈何,常常被氣的紅了眼圈。
某一天他發現在那些嘲笑過他的孩子都躲著他跑得遠遠的,桃桃也已經好幾天沒有來找他玩兒了。
他抓住其中一個看起來很弱小的,小孩子捂住自己的臉,眼神驚恐地看著他。
“你最近有沒有見過桃桃,看見我跑什么啊?”
“你自己去她家找他吧!以后我不會再笑你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再讓她來打我了好不好?”
清歌還想再問幾句,無奈這個孩子一直在重復剛剛已經說過的幾句話,他只好放他走了。
“桃桃?你在家嗎?”清歌趁著師父午睡的時候跑到了桃桃家的門外,他以為是桃桃的父母不準他們來往所以桃桃不來找他玩兒了,為了搞清楚心中的疑問現在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喂,出來啊!”清歌撿起路邊的小石頭扔到桃桃家的窗戶上,過了一會,桃桃那張小臉出現在窗邊,臉上帶了兩條血痕。
“出來啊?你的臉怎么了?”清歌一見她的傷痕就急得不得了,如果不是害怕桃桃的媽媽向師傅告狀說他沒規矩,那他現在一定馬上翻墻進到桃桃家了。
“我沒事兒的,你快回去吧,一會師父醒了找不到你會罰你蹲馬步的!”桃桃側著臉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傷口,小聲的催促著。
“我不怕,你不出來我就不走!”清歌倔強的仰起頭看著桃桃。
“好吧!你在外面等我一會!”桃桃看著少年明亮的眼睛選擇了妥協。
“你的臉到底是怎么了?還有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兒?你是不是和他們打架了?為什么啊?”清歌看著桃桃臉上的傷口,心里的疑問像連珠炮一樣涌到嘴邊。
“沒什么,就是他們總是笑話你,所以我就替你教訓教訓他們啦!”桃桃漫不經心的扯了一片葉子抓在手里,滿不在乎的說。
“那你的臉是怎么回事兒?”
“打架嘛!不可能一直是我贏啊!當然還有輸的時候……”桃桃的聲音低下去,指甲在葉脈上掐著,綠色的汁液染滿了手心。
“你看,現在是不是沒有人再笑你了?我很厲害吧?”桃桃像邀功一樣舉起自己手里已經破碎的葉子,沒心沒肺的朝他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