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起他的睡袍衣擺,夜色之中,他看著院子里的燈光,嘴角浮現一絲嘲弄的微笑。
以此同時,躺在床上本應該陷入沉睡的陳柯睜開了眼睛,看著窗邊那個長身玉立的人影,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在夜風的掩飾下,幾不可聞。
深夜的凌家書房。
“喂,你是誰?喂,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嗎?求你了!求你了!啊!”
凌爵從椅子上驚醒,他的手里還捏著一份明天開會要用到的文件,起身倒了一杯水,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自己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而且還睡了好幾個小時。
他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手指搭在太陽穴上,可能是因為被風吹到的緣故,頭痛欲裂。
“先生,煮了湯,你要不要喝一點再去休息?”保姆怯生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凌爵想起自己睡著之前確實說要吃點東西的,不會她一直等著自己吧?
“進來吧!”他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確認沒有什么差錯以后朝門外說道,其實也沒什么整理的必要,就是睡著了的凌爵也是正襟危坐的樣子,衣服上多余的褶皺都沒有幾個,怪不得凌家的人私下都說少爺就是個雕塑一樣的人。
不只性子像雕塑,冷冰冰的,整天擺著的臉色也像雕塑,就連衣服都要一絲不茍,不知道他每天是怎么保持的,穿了一天的衣服和剛熨燙完的差不多。
“湯很好,你明天休假一天,我會告訴管家的。”現在凌爵根本沒什么胃口,但還是在小保姆期待的眼神中用勺子嘗了嘗湯。
“明天我可以放假了?真的嗎?”小保姆臉紅紅的偷眼看著凌爵說。
姐妹們都不想大晚上的值班伺候這位大少爺,她們推脫了半天欺負自己新來不久不太懂規矩,自己也想近距離接觸一下傳說中的凌少爺才來的,沒想到因禍得福,居然還能有額外的假期。
“嗯!”凌爵用勺子在湯碗里攪著,淡淡的回了一句。
“謝謝大少爺!”小保姆鞠了一躬,大辮子從她的肩膀上跳過來,充分了表達了主人的快樂。
“行,這個餅干你拿著去吃,然后就去睡覺吧!”凌爵差點被她的動作逗的笑出聲。
大少爺,這個詞匯和他距離很遠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家里的人開始喊他,凌先生。
既是榮譽,也是枷鎖。以后凌爵代表的不僅僅是他自己,更是整個凌家。這句凌先生沉甸甸的壓在他的頭上,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不可肆意妄為,不能行差踏錯。
有時候凌爵也會關注一下八卦新聞,他和陳柯的臉輪番出現在八卦版面的頭版上,很多時候他都是行色匆匆帶著司寒走在和合作伙伴談判的路上或者合作結束的回程中,而陳柯則是在約會的路上,或者約會結束的路上。
偶爾一次他們兩個的照片被并排放在一起,標題是:R市少女的夢。
司寒的手指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來來回回的畫了幾圈,最后落在他的臉上,“看看人家陳少爺,再看看你凌少爺,人家進入少女的夢里是靠人格魅力,你呢?靠什么?靠的是凌家還是錢?”
害怕被他教訓的司寒丟下那張報紙跑去樓下指導工作了,凌爵將薄薄的兩頁捏在手里看了一會,什么年代了還有人買報紙看嗎?
他的手指在陳柯的臉上頓了頓,明明年紀相仿,穿著正式西裝走路帶風的自己怎么看怎么比這個痞里痞氣的陳柯年紀大。
小保姆抱著那盒餅干走了,凌爵看著自己手里瓷白的勺子柄,剛才的那個夢又浮現在眼前。
滿眼的紅色,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向他伸出手,有紅色的液體不斷從伸過來的那只手上滑落。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空氣中滿是汽油燃料的味道,像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軟綿綿的物體中,所有的動作都是緩慢的,耳朵聽不見聲音。
窒息的感覺一波一波的朝他襲來,救救我,他張開嘴,聲音就像是在嘴里轉了一個彎又被吞進了肚子里。
他著急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臂,這是徒勞的,眼前的紅色越來越深,散發著血液的腥臭味道。凌爵用力的在眼前一抹,場景發生了變化。
無邊無盡的黑暗,只能聽見水滴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喂,有人嗎?喂,這是哪里啊?”凌爵大聲的喊起來,帶著潮濕水汽的空氣涌入他的嘴里,他被嗆了一下,咳的像是一條剛剛被翻檢上岸的魚。
“有沒有人能救救我?喂!”緩過來喘了幾口氣的凌爵繼續喊著,四周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回應。
“你,還好嗎?”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
“你是來救我的是嗎?你是誰?我這是在哪里?”凌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呼喊,可是小女孩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最后逐漸消失,就像是在水面上扔了一塊石頭,波紋逐漸擴大,最后水面恢復了平靜。
一個小女孩,她說了什么,她究竟說了什么?
凌爵痛苦的握緊了勺子,臉上青筋暴出,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另一只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頻頻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她到底說了什么,還有,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么?
過了許久,凌爵放開了手里的勺子,勺柄和瓷碗相撞清脆的一聲,“叮……”他泄了氣一般伏在了桌面上,微熱的臉貼上冰涼的桌面,一下子喚回了他的神智,夢而已,自己為什么這么執著于一個夢呢。
他站起身將已經冷掉的湯連同碗一起扔進了垃圾桶,看來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想法。
重新坐回桌前,他拿起手邊的一份資料,安氏,安小溪?手指在資料夾上敲了幾下,也是時候見一見安先生了。
“少威,少威?肖少威?肖少威?”
“啊?”
肖少威聽到陳柯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恍惚中睜眼,突如其來的燈光讓他瞇著眼睛適應了一會,這才看清陳柯那張面帶焦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