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頭疼不疼?”王姨坐在她的床邊,滿眼的紅血絲。
“我這是在哪兒啊?”安小溪問,嗓子干干的,有一點沙啞。
“你這是在醫院呢,忘了嗎?你溺水了,被教練送到了醫院。”王姨摸著她的頭說。
“齊恒呢?”
“齊恒回家了,一會你到家就能見到他了。一會我們先吃點東西,然后做個小檢查好不好?”
安小溪點點頭,王姨打開了床頭桌子上方的一個保溫桶,粥香飄出來,安小溪的肚子應景的叫了一聲。王姨說著說了一句,“小饞貓”
檢查過后安小溪就和王姨一起回家了,她還借機嘲諷了一下王姨今天的裝扮不符合她平時的風格。
“聽說你被送到醫院了,哪還有心思挑衣服,差點就拿著鏟子跑到醫院來了,你啊,以后可要平平安安的,不能再這么嚇人了”王姨把安小溪像抱嬰兒一樣抱在懷里,嘴唇貼著她的額頭。
回到家以后齊恒一反常態的沒有迎出來,柳阿姨說齊恒還沒有放學。
安小溪憤憤不平的闖進他的房間把書架上擺的整整齊齊的書都弄亂了。我都進了醫院你居然還有心情去上學,真是沒良心。
她在房間里轉了一圈,齊恒喜歡的風格也像一個大人一樣,滿屋子冷冰冰的黑白灰,她又扯亂了他的被子泄憤,盤算著等齊恒回來應該怎么敲詐他一頓。是裝作生氣的樣子讓他道歉呢?還是直接讓他交出所有的零花錢呢?
一直到晚飯時間,齊恒也沒有回來。
去接他的司機找王姨說了什么,她的臉色大變,讓柳阿姨陪著安小溪吃飯,自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一直到外面的天都黑了,安小溪也沒見到齊恒,她翻了一本漫畫書趴在床上,心想,這個家伙到底去哪兒了,怎么想在還不回來。
“登登登”有人上樓的聲音,安小溪眼前一亮,一定是齊恒回來了,只有他才會跑得這么快。
拉開門一看是,王姨。“小溪,齊恒今天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沒有啊!”安小溪看了看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機。
“這個家伙害我溺水了,怎么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王姨你快叫他來陪我玩兒”
王姨聽完安小溪的話臉色又黯淡了幾分,“小溪,你也累了,乖乖的睡吧,有什么事兒就喊小柳阿姨,王姨現在有點事情”
她掩上房門,低聲又快速的囑咐了幾句,只聽到小柳回答,好,好,你放心。
然后是下樓的聲音。
安小溪看著窗外,院子里的燈已經亮了,每天的這個時候,齊恒早就應該在那條路上滑滑板了,滑板輪子和地面接觸發出類似貨車鳴笛的聲響。
心里覺得空空的,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跳下床,跑過空蕩蕩的走廊,像小時候追著王姨去花園一樣跟在王姨的身后,只是這次王姨沒有發現她的小伎倆。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差回來的齊叔穿著大衣站在客廳里,神色焦急的望著王姨,兩個人低聲交談了一下。
安小溪躲在樓梯上,只能聽到只言片語,關于齊恒。
齊恒,沒回來,他今天沒去上課……
齊恒,找不到了?拼湊出真相的安小溪一下子跳起來,剛好撞在端著夜宵上樓的小柳身上。
柳阿姨“哎呦”了一聲,放著奶羹的小碗刮了一下安小溪的肩膀落在地上,碗掉在樓梯上,她騰出一只手來撥安小溪的頭發想要看一看她的傷勢,安小溪不管不顧的沖下樓。
王姨和齊叔的車燈已經掃在了鏤空雕花的大門上,客廳空蕩蕩的,安小溪定定的站了一會。
腦子飛快的轉著,齊恒從昨天就一直沒出現,一定是因為害怕被責備所以躲起來了,到現在也一直沒回來,他會去哪兒呢?是不是跑到了朋友家,或者去哪里玩兒忘記了回家的時間?
這個時候安小溪才發現她對齊恒的了解實在是太少了,除了自己她不知道應該聯系誰,齊恒從沒有和她講過自己朋友的事情,又或者,講過了但是她沒有認真聽。
安宅離鬧市區很遠,齊恒比她還小了三歲,這樣的夜晚,他能去哪兒呢?他可能沒有錢也沒帶手機,會不會有危險?
時隔多年,只要想起那個十歲的小男孩獨自一人躲在黑暗里的身影安小溪依舊覺得胸口發悶。本應該被她照顧的人,卻一直因為照顧她而增添了很多的煩惱。可能她就是齊恒的劫難。
安小溪在腦海里快速的搜索者他們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其他人不知道的,大人不知道的,對了,有一個地方,他也許就在那兒。
那里應該有銹跡斑斑的鐵門,樣式和家里的差不多,還有踩上去就會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齊恒一定就躲在二樓的某個房間里,抱著自己的膝蓋縮成一團等著自己。想到這里,她激動的快要跳起來。
顧不上自己粘在頭發上的奶羹,還有蕾絲花邊的睡衣,轉身就往樓上跑,邊跑邊對柳阿姨說:“阿姨,麻煩你去把醫藥箱拿來,我好像手有點疼了”
柳阿姨忙不迭的撿了空碗去拿藥了,安小溪沖進房間抓了一件外套,翻出自己的美少女手電筒跑下了樓。
她有個念頭,齊恒一定就在那個地方。
十幾歲的小女孩在跑出安宅大門不遠就累的氣喘吁吁,安宅的燈光越來越遠,晚上的樹林像張開嘴的怪獸,周圍的房子黑黢黢的,偶爾有被吵醒的大狗朝他低吠幾聲。她有點后悔為什么沒有叫一個大人和她一起來。
但是總有種感覺,齊恒現在可能不想見到除她以外的人。
安小溪快速的沿著記憶中的那條路奔跑,路燈掩藏在路邊茂盛的樹木枝葉里,背光的那一面放佛藏著什么東西。她害怕見到路上的其他人,害怕遇見壞人,又渴望現在能夠一個人幫助她。
她用力的摳著手電筒的開關,這只手電筒是用齊恒的壓歲錢買的,粉紅色,帶著甜的讓人發膩的裝飾,鑲嵌著劣質的水鉆,她總是很中二的站在床上,喊出“代表月亮消滅你”的口號。齊恒對這種女孩子的游戲不屑一顧。想到齊恒就在不遠處等著她,安小溪加快了速度。他連手電筒都沒有,真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