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六歲的小溪站在椅子上很難保持平衡,就在手摸到相框的那一刻,椅子滑動了一下,小溪的手一個不穩,相框掉落下來,小溪急忙躲閃,又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花瓶,跌落在地上,花瓶和玻璃相框破碎的聲音在此刻的家里顯得如此的刺耳。
小溪摔在地上顧不得可能被劃傷的危險,還有膝蓋手掌上的疼痛,小溪想馬上把媽媽撿起來,“媽媽你是不是摔疼了?你不要哭,小溪親親你!小溪親親你!”
之前小溪摔倒劃傷手的時候媽媽也是這樣做的,親親就不疼了。
聞聲趕來的劉媽趕緊放下手中的牛奶抱起小溪:“小姐不是怎么跑到書房來了,不是讓你乖乖的等著劉媽熱牛奶嗎?趕緊讓劉媽看看,有沒有傷到哪里啊?”
小小溪抱著照片不撒手,沒有見到媽媽,受傷的膝蓋也開始疼了起來,不禁放聲大哭:“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我不要出去,我要在這等媽媽……”
劉媽輕聲安撫到:“小姐聽話,和劉媽去包扎一下傷口,等你喝完了牛奶睡醒了媽媽就回來了,你也不希望媽媽見到你哭鼻子的樣子對不對?這事爸爸工作的地方,一會爸爸看到摔爛的花瓶會生氣的,你也不希望爸爸生氣是不是?”
本來已經情緒緩和的小小溪看到一地的花瓶碎片害怕爸爸的責罰,所以更加賣力的哭起來:“我不要那個臭爸爸,我要媽媽,要媽媽!”
劉媽剛要說話,看到門外臉色鐵青的安先生一下子禁了聲。
“小姐可不能亂講話,爸爸聽到會傷心的!”為了防止小小溪再說出其他過分的話來,劉媽抱起她拍著她的背準備送她回房。
小小溪也看到了沉默不語的爸爸,她從劉媽的懷抱里掙脫下來,跑到爸爸面前,連打帶踢的把對媽媽消失的不解和憤怒發泄到爸爸身上:“都怪你,都怪你,不陪媽媽,你就是個壞人,你不配做我的爸爸!”
聽到最后一句話安先生的臉色更加陰沉,一把抓起還在胡鬧的小小溪威脅到:“再胡鬧今天晚上你就去睡地下室!”
一想起那個燈光昏暗、陰森恐怖的地下室,小小溪更加想念媽媽。情急之下她一口咬在爸爸的手腕上,早已經被鬧的不耐煩的安先生揚手一巴掌就把小小溪打了一個趔趄。
六歲的小小溪一下子被打懵了,她捂著臉沒有辦法接受一貫疼愛自己的爸爸居然會動手打自己,而安先生也看著自己的手掌沉默不語。
他想對小小溪解釋,但是還沒有碰到小小溪,這個長的和她媽媽那么相似的小小孩童就推開了他,脫口而出更傷人的指責:“他們說媽媽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是再也不會回來了,那你為什么不去死?我討厭你!”
此時的安小溪還不理解死亡的真正意義,也不知道至親之人的無心之舉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傷害,她只是將葬禮上那些叔叔伯伯們的話重復了一遍,在她看來“我希望你早點去死”就和“我再也不想和你一起玩兒了”是一個道理,所以她自以為是的用這個新鮮詞匯攻擊了這位剛剛失去妻子的安先生。
安先生被氣的渾身發抖,指著她吼了一句:“誰教你這么講的?你再說一次!”
小小溪放下捂著受傷臉頰的手,不甘示弱的喊了出來:“我希望你去死,我希望你代替媽媽去死,為什么不是你,死的為什么不是你?”
聽到這番話的安先生像一頭暴怒的獅子,青筋暴露,雙眼赤紅,他大跨步沖上來一把抓住安小溪的衣領:“誰教你說的這些話,是誰教你的?給你請老師教音樂你學不會,這種話反而不用心就學會了,你真是我的好女兒!”最后一句話仿佛是從牙關中擠出來的!
安小溪從來沒有見過發這樣大火的爸爸,被嚇的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的流淚。但還在小聲的辯解:“大家都是這么說”
“大家都這么說?所以你也這么說,所以你也覺得你爸爸應該去死?”
沉浸在喪偶之痛里的安先生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可以如此冷靜的說出這番話,盡管他知道,孩子還小并不能完全理解這番話的真實意思,但是真的太難過了,他想要發泄想要找到一個借口。
怒火中燒的安先生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甚至有一種再打安小溪一巴掌的沖動。
劉媽看到情況不對趕緊上看來勸阻:“先生,小姐她還是個孩子啊,你這么下手沒輕沒重的容易傷到她啊!太太在天上看著得多難過啊!”看著安先生恢復了一絲理智,劉媽又對躲在一旁不敢言語的管家說:“先生今天累了一天了,快帶先生早點回去休息吧!”
管家剛要上前,安先生對劉媽說道:“你還知道她是個孩子,我念你在安宅辛辛苦苦這么多年,太太一直受你照顧,小姐又是自小跟你長大,才給你留三分面子,看看現在你帶出來的好孩子,頂撞長輩,撒潑打滾,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平時就是這么教導她縱容她的嗎?有沒有跟你說過書房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隨便進,太太在的時候恪守規矩,現在太太不在了我無暇分心顧及,你就是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不……先生……我……”劉媽年輕的時候就進了安家做保姆,從短期做到長期,又從長期變成住家。眼看著安少爺變成安先生,娶了溫柔善良的妻子又有了活潑可愛的孩子,大半輩子的時光都在安家,安家既是她的雇主,又像是另一個家,沒有人比她更希望安家的人平安健康快樂。突然被安先生這么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一時之間竟想不出一句反駁為自己辯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