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村里明顯冷清了許多,往日里孩童嬉戲吵鬧的場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村北響亮的誦讀聲。
依著江暮瑜的年紀,正該去上學(xué)堂。奈何家中唯有她一人,維持生計已是艱難,實在沒有多余的閑暇待在學(xué)堂。
此時,江暮瑜正走在上山的路上,這回,她的目標不過是一些小獵物,如同野豬一般的存在,即便遇上,她也是不會靠前的,有些事,可一而不可再,對于一個孤女而言,太過引人注目并不是一件好事。
這一趟,一如往日一樣順利,江暮瑜采摘了不少山果,也抓了幾只小獵物。
帶著這些山貨,江暮瑜再度踏入豐縣。
沒有如往日一般在街上擺攤,秦府收山貨的消息已經(jīng)在村里傳開了,既然有這樣的好機會,江暮瑜也樂得省事。
隨意打聽了一下,江暮瑜便順著指引找到秦府,府門大開,江暮瑜稍稍靠前,朝守衛(wèi)問道:“送山貨到府上從哪里入?”
許是看江暮瑜一個小姑娘為生計不容易,守衛(wèi)沒有多加為難,雖沒有多熱情,卻也指引了正確的方向。
這是位于府邸側(cè)后方的一扇小門,說小,是相對于正門而言,實際上,這門比起許多村里人家的大門都要華麗許多,門頂沒有匾額,若是無人指引,江暮瑜也不敢隨便亂闖。
江暮瑜扣響大門,等了一會,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隨即加重力度,再度扣響,數(shù)次之后,門內(nèi)才傳來響聲。
“誰啊?”
“大娘,我是江村過來送山貨的。”
門應(yīng)聲而開:“是江村的,咦,怎么只有你一個小姑娘。”
“我聽說府上收山貨,我剛好有一些,就直接送過來了,不知道府上還收不收。”
“收,怎么不收。你們村昨日送來的野豬,主子們嘗了以后,都說鮮嫩可口。
老爺說了,只要你們保證質(zhì)量,以后盡可以往府里送些山貨來。”
“那您先看看籃子里這些山貨,都是剛從山上下來的,正新鮮著呢。”
“這...我可做不了主,這些果子倒好說,只是這野味府里還有盈余,丫頭,你等等,我去問問管事。”
“好,大娘您盡管去,我在門口等著。”
“沒事,跟我進去吧,不妨事的。”
江暮瑜提著籃子,跟在大娘后面,也不東張西望,這富貴人家的一景一物,自是與外面不同,看多了,眼睛一花,心容易亂,還是山林野趣更能讓人守住本心。
江暮瑜在廚房前站定,大娘徑直入內(nèi),片刻后,又走了出來。
“你運氣好,府里剛來了客人,菜式要豐富些,你這些山貨都留下吧。東西連著籃子放下,自有人來處理。你跟我去賬房結(jié)一結(jié)銀錢,放心,虧待不了你。”
對此,江暮瑜是不擔(dān)心的,就沖著上次秦府嬤嬤給的銀子,江暮瑜也是不吃虧的。
賬房。
“你是上次賣兔子的?”
等在賬房外的江暮瑜聽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循聲望去,原來是上次賣兔子時,那位嬤嬤身邊跟著的人。
“是我。”
“你怎么會在府上?”
“帶了些山貨,府上要用,就留下了。”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怎么總是上山啊。”
“農(nóng)家人過日子,也就只能賣些山貨貼補家用。”
那人信以為然:“這話說的倒也是,你這山貨能賣到我們府上,絕對值了,我們秦府向來做事公道,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江暮瑜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是極好的。”
“你是等著結(jié)賬吧,那你先候著,府里有事,我先去了。”
“是。”
要說這丫環(huán)每天進進出出,見到的人也不少,一些不甚重要的,見過還真不一定都記得住,偏偏對江暮瑜印象深刻。
一來,江暮瑜年紀小小就外出賣貨貼補家用,讓她想起了過往,二來,也是江暮瑜不似不似村里人一般曬得黝黑,膚色白皙,雖不至于讓人一見便眼前一亮,難得的卻是,似乎天然帶有一種親和力,讓人待在她身邊便覺得舒適。
這丫環(huán)在賬房見了江暮瑜,心里還稍稍記著,這回到主子院里見了嬤嬤,不免提了一嘴。
“嬤嬤,您可還記得上回賣兔子那個小丫頭。”
“有點印象,怎么了?”
“我剛才在府里又見著了,似乎是來賣山貨的。”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倒也不尋常。”
“誰說不是呢?他們村里送來的山貨都很是新鮮,主子們吃了都說好,我見他們來得頻繁,想來這些貨物不少,日后你我家中若是想要嘗嘗鮮,或許也可以和他們買上一些。”
“你這貪吃的,不過是寫吃食,還讓你惦記上了。”
“嬤嬤,別說是我,你問問當(dāng)日伺候主子進食的姐妹們,哪個聞著香味是不饞的。府里珍貴的食材不少,可這般誘人的還真是少見,最重要的是,這食材大家手頭即便不富裕,也能偶爾買來打打牙祭不是。”
“好好好,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攔著你不成,想吃日后去買便是,現(xiàn)在得趕緊著把手頭的活計做完。”
“是,這就去。”
府里人的閑話,江暮瑜自是不知情,她如今正在街上四處搜尋綢緞鋪子或繡坊,準備接點零活。
反復(fù)尋了好幾家,不是嫌棄她手藝不行,就是繡活已有固定的繡娘接手。
江暮瑜也不氣餒,不過是順便來尋,若真找不到,再琢磨些其他門路便是,世上的路千千萬,她也不會在這一條路上走到底。
江暮瑜走入前方的秦氏繡坊。
“這位姑娘,不知是買布料還是訂制衣裳?”
店員的態(tài)度極好,并沒有因為江暮瑜的穿著而有絲毫的鄙夷。
“你們店里外放繡活嗎?”
接待江暮瑜的是個年約二十的婦人,聞言略帶驚訝地問道:“你要接繡活?可曾帶繡品過來?以前都接過什么活計?”
江暮瑜取出帶來的一小塊繡品:“我在家中自學(xué)了一段時日,這是最新做出來的繡品,您看看行不行。”
婦人接過,細細看了看,心里有了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