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師守則第三條，便是告誡命師傳承者要不忘初心，保持良好平和的心境，這對修行非常重要。李芒覺得這應該放在第二條，不過如果沒有融合命火，將它放第一條都沒用。

轉了一圈后李芒回到鏢局，恰好碰見貴婦從里面出來，大鏢頭岡茨親自陪同，看得出兩人合作順利。

“喲，小先生回來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岡茨很熱情，立刻向貴婦介紹起李芒，“這位就是我剛才跟您提到的李芒，如今是天風學院的助教，前途不可限量。”

貴婦的目光透過面紗看向李芒，似乎笑了笑，道：“原來是天風學院的先生，之前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見諒。”之前沒拿正眼看，但那么一個大活人她當然能看到。

“我只是一個助教，離先生還很遠。”李芒平靜地回應。先生是一種尊稱，不像市井中可以隨口叫，在學院中使用是很嚴格的，只有像慕賓那種大家才能稱為先生。

不過慕賓堅決不受，他更喜歡別人叫他老師。

“呵呵，您如此年輕就是助教，成為教授不過是時間問題，我只是提前叫您一聲而已。”貴婦恰到好處地掩嘴輕笑，展現出一種令人愉悅的魅力。

李芒沒多少和女人打交道的經驗，不禁有些失神。這女人可以冷若冰霜，高傲無比，也可以如同陽春白雪，令人如沐春風。女人真是一種神奇的生物，讓人捉摸不透。

“她就是辛莊蝴蝶夫人，勇利將軍辛成的遺孀。”岡茨說到最后時神情肅然起敬。

蝴蝶夫人的大名李芒如雷貫耳，從小聽到大，鎮上有各種關于她的傳說，有好有壞。可以說她是落日鎮最有名最耀眼的人物，同時也是最神秘的人物，沒人親眼見過她。

更有名的是勇利將軍，也就是蝴蝶夫人的亡夫。帝國邊境一直都不太平，沒有大戰，但小摩擦不斷，勇利將軍鎮守南部邊境，阻止白毛帝國的侵犯，立下赫赫戰功，屢次受到帝國嘉獎。就在他換防準備去帝都述職的那天，路上遭遇伏擊，壯烈犧牲。

在勇利將軍不幸犧牲后，他的遺孀堅持要求回辛莊隱居。辛莊是勇利將軍的祖籍地，也是他出生成長的地方，說來就在落日鎮到天風學院的路上，稍拐一下就到。因為勇利將軍的遺孀很喜歡蝴蝶，莊園里養了不少蝴蝶，被人稱為蝴蝶夫人。

但蝴蝶夫人足不出戶，除了她身邊的丫環，鎮上沒人見過她。

面對如此一個傳奇人物，李芒當然要多看幾眼。透過黑色面紗能看到一張鵝蛋型的臉，隱約透出的脖頸冰膚雪肌，身段掩飾不住，頎長而曲線優美，有著婦人特有的成熟圓潤。在李芒的心頭，不由自主閃過“天生尤物”這個詞。

“夫人有件重要的東西要送回京城，我準備親自跑一趟。”岡茨的大嘴巴因為興奮而不把門。能為蝴蝶夫人效勞，無疑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榮幸了。

蝴蝶夫人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李芒，沒有責備，但顯然有些不悅。

李芒心念一動，帝國京城，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地方，他也無數次的憧憬過，如今有一個機會擺在面前，要不要厚著臉皮一起去？李芒的心臟怦然跳動。

“不會這么巧吧，先生也準備近期去京城么？”蝴蝶夫人擁有一雙善于察顏觀色的眼睛。

“唔，碰巧有這個打算。”李芒違心地撒了個謊。

岡茨大喜，一把抓住李芒的胳膊：“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你要是跟我們一起去，把握更大！”

看到他這么激動，蝴蝶夫人倒沒覺得多奇怪，畢竟李芒是天風學院的助教，肯定是有些本事的，就算是魔法師也不奇怪，她的臉上隨之綻放出笑容，并且透出面紗透露出來。

“如此甚好，有先生押陣，我就更放心了。”蝴蝶夫人笑語。

李芒本未下定決心，但蝴蝶夫人這樣說，倒不好拒絕，于是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兩個月的假期時間，來回京城一趟不出意外是夠了，但為了防止路上耽擱了，李芒還是托葛洪幫他向慕賓請假，寫了封書信，將理由簡要描述了一下。

鏢局這邊準備了兩天，一切就緒，由岡茨親自帶隊，前往辛莊蝴蝶夫人那邊接鏢會合。

這是李芒第一次到辛莊，以前只是遠遠路過，看到青山綠水，走近了看赫然發現風景極美，猶如世外桃源，難怪蝴蝶夫人堅持要回到這里居住，果然是塊得天獨厚的寶地。

勇利將軍府在一處山谷中，背山臨水，門前一條小河流過，岡茨在橋這邊停下，親自過橋前去通報。不久一行人出來，簇擁著蝴蝶夫人的馬車。

蝴蝶夫人沒有邀請眾人進府休息。

兩路人馬會合后，往落日鎮方向行了幾里后轉向官道，前往位于東北方向的京城。李芒第一次離開家鄉，心中說不出是啥滋味，有興奮也有悵然，很是復雜。

情緒越是復雜，李芒反而越是沉默冷靜，他靜靜看著不斷向后倒退的田野，琢磨著自己的事情。

岡茨和他一輛馬車，因為晚上要親自值守，所以趁現在白天比較安全，閉眼小憩，養精蓄銳。他是一個終年到處奔波的大鏢頭，臉上掛著風霜之色，線條粗獷硬朗。

他的手指骨節粗大，虎口有厚厚的老繭，一看就是用刀高手。

用刀和用劍不同，用刀更多砍劈，虎口處容易生繭，這是很淺顯的武道常識，李芒早熟稔于胸。他們這輛馬車殿后，前面便是蝴蝶夫人的馬車，透過晃動的珠簾，能看到蝴蝶夫人和丫環的倩影，一路上也能聊以解乏。

接近晌午時車隊行出落日鎮界，也遠離了落日山脈，進入廣闊的南貴平原，道路明顯平坦起來，失去了顛簸之苦，一眾鏢師反而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停！下車吃飯，完了再上路！”岡茨極有經驗地下達指令。

這地方是幾鎮交界處，時常有流寇出沒，并不是很太平。車隊停下來后，聚攏在一起，形成一個防御陣，即使有流寇來襲，他們也不至于倉促應對。

李芒在一邊默默看著，默默琢磨并記下。很多的人生經驗，就是在這種行走中獲得。這是書上教不了的，只有切身體會過，才能感受到它的實用。

蝴蝶夫人讓丫環給岡茨和李芒送來幾塊肉餅，色香味俱佳，一看便是出自名廚之手。

“到底是大戶人家，吃穿用度就是不一樣。”岡茨自嘲地感嘆。

李芒端詳幾眼，便咬了一大口，果然味道也是極佳，這是他到目前為止吃到的最好的東西，心里居然起了一個很猥瑣的念頭，想藏下一塊帶回去給母親。

但不現實，若等他從京城回來，這肉餅早就壞臭了。他也只能想想罷了，不可能真的那么做。

“別吃太飽，七分就夠了。”吃的時候岡茨賣力地大聲吆喝，想給蝴蝶夫人留下盡心盡力的好印象，“不是舍不得給大家吃，而是吃飽后人容易困倦，七分飽可以保持精力旺盛。”

蝴蝶夫人是大主顧，跑這一趟，足夠落日鏢局掙大半年，岡茨跟李芒吹噓過，所以他非常重視。而且蝴蝶夫人還答應他，回程的話幫他看看有沒生意。

她不光有勇利夫人的身份，父親還是京城的一位伯爵，在京城有相當的人脈。落日鏢局若是攀上她的關系，以后就不愁吃喝了，最起碼日子要好過得多。

“都是些大人物，手指縫里稍微漏一點，就能養肥我啦。”岡茨反復說過幾次這話。

吃飽喝足，稍事活動放松，車隊繼續上路。

天黑前趕到厚土城，這是計劃中的，當晚要在此留宿。岡茨已經派人先去聯絡客棧，他們到的時候，那人就等在城門口，領著車隊前往下榻的客棧。

“這是艾倫世家，厚土城中有名的大家。”半路上，岡茨指著一處氣派的高宅大院給李芒介紹。

“哦。”李芒瞇起眼睛，若有所思。當日被傭兵挾持，雇主便是艾倫家的人，還有那個師父符西。若非那次歷險，也不會歪打正著激活命戒，冥冥自有天意。

這些日子來，戒靈一直沒有現身，不知躲在命戒里做什么。它不主動出來，李芒也沒辦法召喚它。

“看那邊，那就是城中最大的拍賣行霽月齋，只要有錢，里面什么都能買到，聽聞幾年前還出過圣器，被一神秘人物買走，據傳有可能是隱修的胡桑大魔法師。”岡茨知曉的事情不少。

一路上聽岡茨指指點點東拉西扯，等到了客棧時，李芒差不多已經算半個厚土城通了。

蝴蝶夫人安頓在客棧最幽靜的后院，岡茨親自駐外把守，他打定主意寸步不離。李芒沒這個限制，放下行李后便走出客棧，在厚土城中四處閑逛。

李芒并非漫無目的，他沒逛多久，便來到厚土城坊市。這里是城中最熱鬧的地方，武者居多，但也能見到魔法師。寬大的魔法袍，倔傲的神情，是他們的標配。

對魔法師的等級，李芒現在已經很了解。從外觀上，主要是通過魔法袍的顏色區分，從低到高分別是灰、黑、白、紅、金五色，這在大陸上有很嚴格的規定，各種層次的魔法師不允許亂穿，否則會遭到教廷的懲罰。

能夠穿上最低層次的灰色魔法袍，已經是無數人的夢想。

坊市中大多是灰袍魔法師，偶爾一兩名黑袍魔法師，對蕓蕓眾生都是目不斜視，從各方面來說他們都高高在上。李芒見過穿白袍的大魔法師白圭，對黑袍魔法師自然無感。

“前面前面，快，有件好東西，快過去——對，就是這邊，再往前面一點——好的，就是這里！”

沉寂已久的戒靈忽然大叫起來，語氣很是急迫。

李芒依照它的指示走到一處攤位前。這是坊市中隨處可見的路邊雜貨攤，攤主是個山羊胡子老頭，一對三角眼透著精明，看到是個衣著普通的黑胖小子，頓時沒了招呼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