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經入夜。

天風學院內燈火璀璨，微風習習，傳來朗朗的誦經聲，那是在練習魔法咒語。換成以前李芒肯定搞不清楚，但現在略一琢磨便知道那些是三年級學員，他們即將真正接觸并運用魔法。

想到自己也即將有那一天，李芒的血液前所未有地沸騰起來。

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肚子填飽，他一天沒吃東西，很餓。

很餓，還有莫名的疲憊感，腦袋也陣陣裂開樣疼痛，但這些都阻止不了李芒興奮、高興，他的心情非常好，從來沒有這么好過。因為腦袋開了竅，因為有了希望。

此外他并沒有覺得有什么特別，那枚指環貌似也很普通，總之在他看來，他得到上天的眷顧，忽然莫名地腦袋開了竅，讓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追逐夢想，有望成為一名魔法師。

成為正常人，對之前的他而言，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奢望。

可是食堂早已關門，校內有賣食品小吃的店鋪，但里面的東西都貴的離譜。

李芒也不是很在意，他喝了點水，勉強讓肚子充實了一下，就匆匆去找柯南老師。

“老師，請您給我一次機會吧。”李芒覺得，他現在開竅了，如果在老師面前展示出來，有可能會獲得老師的原諒，讓他回到教室繼續學習魔法。

他的變化蠻大的，但在柯南老師看來，是為了求自己松口而故意表現出來的，所以視而不見。

天風學院以學風嚴謹著稱，此刻柯南正帶著學生上晚自修，他將李芒拉到講臺上，指著他對下面的同學說：“大家停一下，李芒同學想回到班上和你們一起學習，你們同不同意？”

“不同意！”下面的同學們異口同聲。

然后就開始啟動嘲諷模式，從長相的角度，從成績的角度，從智商的角度，總之只要能想到的角度，對李芒各種諷刺挖苦，讓站在講臺上的李芒無地自容。

他很后悔來找柯南，但事情已經這樣，后悔也無濟于事。

換成以前他會不知所措，最終的結果是默默接受，現在雖然內心非常懊惱和憤怒，但他更像一個旁觀者，從居高臨下的角度，冷眼看同學們的表演。

里面哪怕有一個人對他表示同情，他也會感到溫暖，然而從頭到尾一個都沒有。

拿最漂亮迷人的黛麗雅小姐的話說，一個魔法初測考零分的人沒有資格留下成為她的同學，否則她會為此感到恥辱，并會向學院提出嚴正的抗議。

柯南對她的表現很滿意，當眾大大表揚了一番，稱贊她不僅有美麗如天使般的面孔，更有美麗純凈的心靈，有堅定的品行操守，具備一名優秀魔法師的所有優良潛質。

“我知道了，你們都不愿意我回來，好吧，再見。”李芒最終黯然離開教室。

送別他的是歡呼聲和震耳欲聾的嘲笑，他們的世界徹底拒絕他。

反過來說，他的世界也將對他們徹底關閉，從此形同陌路，再也沒有產生情誼的可能。多年以后，當李芒在大陸上崛起，今天的這一幕頻頻被人想起，不勝唏噓。

無奈之下，李芒只能去找葛副總管。

“你還想學魔法？”聽了他的來意后葛副總管表現得很驚訝。

大概是想起在他家度過的幾晚很愉快，拍拍他的肩膀：“你現在還年輕，對自己的認識不夠，我會幫你留意機會，但在此之前你還是好好看管庫房吧。”

興沖沖地跑了一圈，最終又灰溜溜地回到庫房，說不沮喪那肯定是假的，但說有多沮喪也不至于。李芒也徹底冷靜下來，開始整理腦中積存的無數問題。

足足花了三天的時間，他把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每一件事都重新回憶了一遍，曾經似懂非懂的問題都一一搞清楚，這樣一來等于重新活了一次，有了全新的感悟。

對于未來，也有了更清晰的規劃。

成為魔法師是他的初衷，以前更多是因為母親，現在則更多從自身的角度出發。腦袋開竅之后，他才真正的認清自己，他堅信自己可以成為真正的魔法師。

這座庫房看來真的廢棄了，除了葛副總管偶爾來看看他，再沒有別的人來過。來的久了，李芒也漸漸發現，這一片區域在學院中顯得很特殊，只有不多的人允許出入。

因為葛副總管，他也屬于其中之一。另外幾個因為時常見面，彼此也認識了。

“費洛大人，我能向您請教一件事么？”吃飯的路上，李芒遇到管物料的費洛主事，禮貌地打了招呼。

費洛主事也是個大胖子，看起來脾氣不錯，笑呵呵地道：“我又不是那些教授，懂的東西可不多。”

李芒笑著回道：“大人見多識廣，教我綽綽有余。”

“小子，你倒是會說話，行，有什么就問吧，我知無不言。”費洛主事的心情不錯。

“請教大人，我想找些魔法書看，不知在哪里能找到。”李芒盡量平靜地問。

“你想學魔法？”費洛主事有些意外，認真打量他幾眼，眼神中有些不屑，但沒有出言譏諷，并且認真地回答了，“圖書館那里應該能借到，里面的書非常多，但是聽說要辦理專門的借書卡，否則看門老頭門都不讓你進。”

“借書卡在哪里辦呢？”

“這個，如果你是學院的學生，會有老師幫你辦，你的情況倒是有些麻煩，我也沒辦過，回頭幫你問問。”

“多謝費洛大人。”

“咳咳，私底下叫大人還行，千萬別在外人面前叫，記住！”

主事就是辦事的，確實稱不上大人，李芒這么叫他也是為了拉近和他的關系，說白了就是討好。費洛主事聽著挺美，但心里清楚傳出去會鬧出笑話。

費洛主事沒有食言，晚飯時便帶來好消息。

“小子，你的運氣不錯，花匠西蒙今天撿到一張借書證，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他就拿去上交了。”

“別人的借書證我也能用？”

“哈哈，就知道你會這么問，沒問題，這是學員的白證，只是記錄了名字，誰管你是叫李芒還是劉忙，圖書館只認證，有證就可以去借書，沒問題！”

“費洛大人，非常感謝！”

“嘿嘿，感謝什么的就太見外了，你是葛副總管的人，以后在他面前替我說說好話。”

“啊？哦，好的！”

李芒最終從費洛手中拿到借書證。一張巴掌大的硬紙卡，名字是一個叫蘇麗的女生，筆跡很秀美。卡片上沾了一點污跡，但看得出是才弄上去的，和原主人無關。

應該是一個長相清秀很愛干凈的女生吧，李芒莫名地想道，同時地心底有股莫名的躁動。

以前很懵懂，但是現在開了竅，回想起遠房表叔和鮑牙副總管在母親房間里干的那些齷齪事，他忽然便長大了，有種自己已經是成年男子漢的感覺。

庫房看不看根本沒人管，第二天一早，李芒便跑到圖書館。

開始時有些忐忑，用雙手把借書證遞給看門老頭，哪知那老頭只是瞟了一眼，便不耐煩地擺手讓他進去。

李芒明白了，只要有借書證，有點學生模樣，看門老頭便會放行。

這些點點滴滴的經驗，他無時無刻不在積累著。現在的他如同一棵饑渴的蒲魔藤，不放過任何一滴有用的養料，讓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長成熟。

進入圖書館，對李芒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轉折，他永遠都將記住這一天，圣歷三百四十七年四月十一日。這一天陽光明媚，整個世界都在他面前燦爛起來。

這也是李芒第一次進入圖書館，一進門他就驚呆了。里面擺滿了足有一人半高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書，堪稱浩如煙海，他當時覺得自己一輩子也看不完。

更多的是興奮，終于有事可做了，終于可以看到魔法書了！

然而現實非常殘酷，他在里面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本像模像樣的魔法書，即使有也只是和魔法相關，比如介紹魔法起源、大陸上上的魔法流派、大魔法師傳記等等，并不涉及真正的魔法。絕大部分書籍都是大陸歷史、風物地理、地方風貌等方面的，還有各種研究植物的、魔獸的、冶金的、醫藥的……

唯一的驚喜是李芒在角落里找到幾本武技方面的書，這個曾經風靡全大陸的強者之路，在魔法興起后就日益沒落了，現在已經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

幾本武技書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大概幾十年沒人碰過。

武者的速度再快，能快得過雷系魔法師的雷電術么？武者的力量再強大，能大得過土系魔法師的重山崩么？武者的身體再靈敏，能比風系的追影術更靈敏么？

在修煉方法上，武者要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日曬雨淋，不知流多少血多少汗，搞得不好就筋斷骨折，甚至練成殘廢。魔法師完全不用擔心這些，可以愜意地坐在家中，看看書或者吟誦咒語，不光修煉起來輕松，將來的成就也更高。

當然了，不是人人都能成為魔法師，所以武者還是有的，但在魔法師一統天下的情況下，武者大多生活在社會底層，做一些賣力氣或武技的活，藉此養家糊口。

李芒生活的世界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魔法師，因為魔法師都是高高在上的，見到的武者更多，對武者的力量有深刻印象。他的父親就是因為一起爭執，被一名武者活活打死的。

鎮上的幾大世家，都是因為豢養不少武者才能橫行鄉里，可以說武者在俗世中依然是股極強的力量。在進入天風學院前，李芒的渴望就是成為一名武者。

只是命運開了個玩笑，讓他獲得成為魔法師的機會，自然要把成為武者的想法放在一邊。

圖書館規定一次最多只能借兩本書，時限為五天。李芒在里面翻閱了很長時間，最終選了一本《鍛體精要》，一本《大陸風物志》，略帶失望地回到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