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吧2
“世事無常,生離死別,不過是早一點還是晚一點罷了。”這句話,言琰試了幾試,還是不忍心也不舍得對著沉浸在悲痛中的喬麥說出來。
等著她再次哭睡過去,言琰抱著她,小聲說了出來。死別,滄海兩茫,他有發言權。
睡夢中喬麥聽到這句話,濕漉漉的長睫毛不禁抖了下,一顆眼淚從眼角滾了出來,直至滑下臉頰落進被子,消失不見。
大概是聽進去了吧。
破天荒的,這一覺,從下午四點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點。喬麥醒來時,一轉頭,就看到了趴在床邊睡著的言琰。
房間里的窗簾依舊拉著,只不過,床頭前留著一盞燈,亮度調的很低,淡淡的光暈,正好照在言琰的身上。喬麥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一點一點從上往下地端詳著言琰的臉,以往溫柔愛笑的眉眼里此時卻藏著滿滿的擔憂與疼惜。
手指不受控制的撫上了言琰擰成一個的額頭,言琰猛地驚醒,忽的一下抓住喬麥的手,一把撈過喬麥把她死死的抱進自己懷里。
言琰抱的有點用力,喬麥被勒的胳膊疼,但又不知言琰為何有這樣的情緒和舉動,不敢動,也不敢說話,任由言琰這么抱著。
言琰的下巴抵在喬麥的肩上,閉著眼,默不作聲。
好久,言琰嘆了口氣,內疚著小聲說,“對不起,喬喬,我剛剛情緒過激了,有點患得患失。”
喬麥似懂非懂的嗯了聲,眼睛眨呀眨,像只受驚的小鹿。
言琰起身,緩緩地拉開了沉避好久的窗簾,房間霎時間就亮了,喬麥伸手想要托住一束光。
光有了,希望會來嗎?
***
樓下,自從今天早上郝美來了老宅,江北就沒離開過一步。念在他這幾日照看喬麥也辛苦了,郝美不好也不忍責難他,由他去了。
郝美熬了一大鍋的皮蛋瘦肉粥,端了碗給江北,“你吃完了,別忘了給喬爺爺喬奶奶送過去,我去看看喬喬他們。”
江北嗯了聲,似哭似笑地慨嘆:“感覺好久沒有吃到這么又熱又香的飯了。”
郝美心疼地看了眼他身上皺巴巴好幾天沒換的襯衣,又說:“一會我陪你回公寓洗個澡睡一覺吧。”
江北點點頭,說了聲好,收了滿身的戾氣和痞相,聽話乖巧的讓人心疼。
***
“好好來了呀。”喬麥看著郝美敲門進來,勉強擠出了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
看她這個樣子,郝美心疼啊,眼眶澀澀的,很想哭但又怕影響到喬麥的情緒,穩著氣息柔聲說:“我煮了點粥,要吃點嗎?”
喬麥搖頭,“嘴里沒有味道,我好像不是很餓。”
聽到這回答,知曉她是沒心情,但這樣也不是個法子,郝美看向言琰,希望他能勸說一下喬麥。
言琰接過郝美的眼神,走到喬麥面前,蹲下,握著她的手,小聲說:“吃一點,就吃一點,好不好?”
喬麥還是不想吃,但看到言琰的眼睛,柔的一塌糊涂,那么渴望她吃一點,點了點頭。
等到郝美把粥端上來的時候,喬麥已經在言琰的照顧下,洗刷完了。言琰接過郝美手里的碗,蹲在喬麥面前,小心的一口一口的喂著她。
喬麥試著自己吃,言琰不同意,他擔心喬麥要么吃快了要么就燙著了。
現在的她,是沒有感知的。
郝美放心了,便下樓依次給爺爺奶奶送過去了粥,這才坐到餐桌前,看了眼瘋狂進食的江北,欲言又止。
“江北,爺爺是老紅軍,他應該有認識的人,有沒有托關系在南蘇丹找找?”
江北吞了一大口粥,強行咽下去,說:“外公那個人,想必喬喬也給你講過,性子很硬,他說一切聽從國家的安排和消息,不能走關系路線,也不能帶這個頭,別人如何,我們也要如何,不可以搞特殊,我們不敢忤逆他,有關系也不敢托。”
“那我呢?我來找如何?”
江北呆看著郝美,一時還沒弄明白郝美的意思,湯勺里的粥溢了出來都不知道,郝美很自然的抽出一張紙給江北擦了嘴,然后拿起手機走了出去。
“喂,覓覓,我記得你有一個舍友,家里有個在南蘇丹參與維和的哥哥,是嗎?是這樣的……”
很快,尋覓又把電話打了過來,“電話號碼我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第一個號碼是我們托的那個人,第二個是在南蘇丹的關系人的電話,事情已經拜托下去了,這么大的事,你們才告訴我,等著,我兩個小時之后飛北京,具體的到了再說。”
郝美掛了電話,才發現江北正站在她身后。
“吃完了?”
“事情如何?”
兩個人同時問出來的,郝美是關心的問候,江北是焦灼的詢問。
江北扯了扯嘴,挫敗的笑了,自嘲道:“是真的沒有法子,走投無路了。”
郝美扶住他的肩,安慰道:“會沒事的,尋覓下午飛過來,剩下的,我們只能等了。”
江北沒有回公寓,他放心不下外公外婆,便直接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休息,這樣,不管什么情況出現,他都能第一時間起來解決。郝美忙活完了廚房的事情,像她承諾的那樣,坐到江北身邊,陪著他。
江北身上蓋著一個薄被,手從被子底下伸出來,握住郝美的手,不松手了。
郝美試了試,沒掙脫,也就沒動,由他牽著。
***
樓上,喬麥端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窗外。
“在看什么?”言琰也坐下來,溫聲問。
喬麥轉過頭,難得笑了下,“在看那棵大樹。”
“大樹?為什么?”喬麥難得有興致想要聊點別的,言琰便引著她繼續往下說。
“小時候,如果我有什么愿望,我就寫個紙條,然后爬上去,放到那個樹洞里,每次都能實現,特靈。”
“真的很靈嗎?”言琰表示不信,搖頭笑,逗她多說話。
“當然了。”喬麥摟緊自己順勢躺在言琰的腿上。
科學研究表明,喬麥這種環抱住自己蜷縮起來的姿勢,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人在母體時常常是這種姿勢,以求溫暖和安全。
言琰在身后拿過一個毯子蓋在喬麥身上,手擱在她的腰間,摟住,讓她處于一個溫暖又安全的環境里。
“可是,我知道,每次我在樹上下來,我爺爺總會再偷偷地上去,看看我寫的啥,然后盡可能完美的滿足我。”說到著,喬麥“咯咯”的笑了,“后來,爺爺爬不上去了,我就不寫了。”
“想寫嗎?”言琰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捧著喬麥的臉,“我們也寫個愿望放上去,好不好?”
“會實現嗎?”喬麥一臉期待的望著言琰,好像把希望也放到了言琰身上。
“會的。”言琰揉著喬麥的頭發,鄭重地承諾:“一定會的。”
言琰也跟著喬麥寫了張紙條,至于寫的啥,喬麥看不到,言琰一直用手擋住她的視線。
“什么嘛?”喬麥更好奇了,“為什么不讓我知道你寫的啥?”
言琰挑眉,神神秘秘的一笑,把紙條裝進一個玻璃瓶里,晃了晃,“會讓你知道,只不過不是現在。”
言琰經常拍古裝戲,或多或少的會一些功夫,爬個樹不是問題,三下兩下就上去了。
言琰往樹洞里放玻璃瓶的時候,喬麥站在下面,一臉虔誠地仰著頭看著這棵曾帶給她寵愛和無限美好的大樹,雙手合十,許愿。
爸媽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一定要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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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里,言琰慢慢地掀起了褲腿,有一道很長的血痕在小腿上蔓延著,言琰斂著眉,緊緊地咬著嘴,用毛巾胡亂的在傷口處擦了下,雪白的毛巾很快染了一大片的血。怕喬麥看見憂心,言琰半蹲著,隔著毛巾使勁地摁著那道長長的傷口,企圖通過強大的壓力作用達到止血的效果。
剛剛在樹上的時候,沒注意,被樹杈刮了下,只是覺得疼,忍一忍就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照顧好喬麥。平時那么喜歡笑的她,這幾天都不怎么說話了。
等到血凝固的差不多了,言琰把毛巾裹成一個團扔進了垃圾桶,這才拉開門出去。
下樓看見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出神的喬麥,言琰笑了。她好,他就安心。
正如他寫的那樣,“我要她好”。
只要她好,其他的,言琰別無所求。
尋覓一下飛機就接到了溫溫打來的電話,收到消息后,打了個車,火急火燎地就往喬麥家趕。
等尋覓沖進喬家,看見淚眼巴哈的喬麥,還有舉著手機的郝美,喘著粗氣說:“你們收到電話了?都知道了?”
郝美點點頭,眼眶里存積的淚,“啪嗒”一聲,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