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拼命地震動著。

喬麥一看是郝美的，突然很想倒到床上挺尸，不用說，肯定是來八卦的。可惡，這手機像個催命令似的，不達目的不罷休，響個不停，抖個不停。

喬麥嘆了口氣認命地接聽，還沒開口說話，那邊就嘰里呱啦地開始了，“我說喬喬啊，你的復查結果我看了，沒關系的，咱們不是說好了嗎，那就改變人生規劃方向，從現在開始，我覺得你就可以考慮把拿下言琰作為目前一大事了，對了你拿下了沒？還沒吧，就知道你那出息，上去直接撲到啊，還有啊，我給你講，今天護士站的那幾個小護士問我是不是言琰，我當時故作懸疑的笑了一下，沒理她們，然后在心里暗爽，哈哈哈，以后你們的男神可是要叫我姐姐的，想想就激動，哎呦喂，我們家喬喬就是厲害，十幾年不談戀愛，一談就驚人，哈哈哈……那個，你怎么不說話啊？”

喬麥翻了個白眼，“大姐，我倒是想說啊，你給我機會了，噼里啪啦一陣子，你不累嗎？”郝美在那頭心虛的嘿嘿笑了兩聲，“人家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嘛。”

“好好，你說我以后干啥啊？”喬麥嘆了口氣，沮喪地問。

“喪！你又喪！說好了要開心的嘛，照我說的做，先好好談一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戀愛，然后，考公務員或者進修公共衛生管理，都可以。”

“可是我再也不能做我喜歡的無國界醫生了。”理想被阻斷，喬麥的情緒很是低落。

“喬喬，你做過無國界醫生了，不是嗎？沒什么好遺憾的。對于理想，只論寬度不論長度，知道嗎？”

“嗯。”喬麥手戳著手機殼上的小豬佩奇，問，“好好，你手里有關于公共衛生管理方面的進修資料沒？”

“有的有的。”聽到喬麥情緒好轉，郝美松了一口氣，“我這都發給你，進修公共衛生管理也好，繼續為人類醫學衛生事業奮斗，挺好的。”

凌晨兩點，喬麥是被手機鈴聲不斷的叫囂聲驚醒的。

“斯斯姐羊水破了，姐夫送她去醫院了，我現在去接你，你小點動靜，別吵醒姥姥姥爺，別讓他們跟著擔心！”剛接通電話，江北急促而又有條不紊的聲音傳來，喬麥起初還有些懵，愣神了幾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慌慌忙忙地掛了電話，急匆匆地翻身下床。

光著腳毫無頭緒的在房間里走了個來回趟，喬麥拿起一件外套火急火燎地就想往外跑，但又想到江北的囑咐，右腳落地的時候便刻意減輕了力度，輕輕小跑下樓。

凌晨六點，在經歷了持續六七個小時的陣痛之后，喬斯選擇進行剖腹產，六點三十分，兩個調皮可愛的男寶寶出生。

江北忙著打電話報喜，瞧他那個樣子，激動的好像是自己生了娃似的。

陸陸續續地，家里的人都來了，整個病房里喜氣洋洋的，新生命降生的確是一個值得開心和幸福的事情。

大人一來，就把喬麥和江北兩個小屁孩攆回去補覺了。

喬老爺和喬老太都不在家，去寺里還愿了，喬麥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醒來便給宿裕打電話，問有什么需要的沒。

喬斯已經吃過醫院里的月子餐了，宿裕還沒吃東西，喬麥便打算把午飯帶過去，剛打完電話，手機閃了幾下，黑屏了。

喬麥無奈的嘆了口氣，給手機充上電，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圈，才找出一個許久不用的錢包，把里面零零散散的錢掏出來，算算夠打車和買飯的，才罷休。

講真，手機支付已經在慢慢把人養懶，錢包這種東西早被拋在腦后，一旦沒了手機，生活將寸步難行。

喬麥提著飯到醫院的時候，宿裕在親喬斯的額頭。

“病房里沒了人，姐夫你就放肆了哈！”喬麥笑著調侃道，“我外甥們呢？我想看看。”

“還在新生兒科。”

“得嘞，”喬麥起身，“你倆繼續擱這恩愛吧，我去新生兒科看看我那寶貝的外甥們去。”

剛出生的小寶寶，粉嫩粉嫩的，皺巴巴的，閉著眼砸吧嘴的樣子萌死了，看的喬麥心生蕩漾，母愛泛濫。“我是你的小姨啊，漂亮的小姨哦。”喬麥溫聲對保溫箱里的兩個小家伙說。

喬麥也不愿待在病房里被阿姐和宿裕塞狗糧，囑咐好宿裕給江北打電話來接自己，便一個人跑到樓下等著去了。

不得不說，不愧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醫院，綠化做的很好，弄個給個小公園似的，建一個人工湖，還不忘圍著人工湖栽一圈的垂柳。

垂柳下，有個穿著病號服、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支著畫架在寫生，時不時地手握著鉛筆放在眼前比劃比劃，有模有樣的。

喬麥也學過素描，但也只是個入門程度，許久沒碰過素描，覺得還蠻想念的，便走過去搭訕。

小女孩雖然只是草草的畫了個輪廓，但能看的出來畫的是人工湖，絲絲垂柳“飄”在湖邊，很有意境。

“姐姐，你會畫嗎？”小女孩帶著稚嫩的聲音問。

“額……我好像只會一點點。”喬麥本打算只是過來看看，沒想到小女孩直接把鉛筆遞了過來，“姐姐試試看。

喬麥嘗試畫遠處的高樓，掐著筆桿放在眼前測了一下距離和大小，開始起稿。時隔這么長時間，喬麥以為自己早就忘了握筆的姿勢，但鉛筆一拿到手里自己不用去想下意識的就知道怎么做。

食指和拇指握住鉛筆，小拇指頂在紙上，手腕保持不動，用手臂的擺動來帶動筆尖的滑動，鉛筆一下一下地打出隱藏在遠處的高樓的大體形態。

這種姿勢很累人的，對于初入素描的學生來說都是一場考驗，何況是手腕受過傷的喬麥，慢慢地，右手開始抖，線打到紙上不再是規律的線條，彎彎曲曲的，力量落到紙上也不均勻。喬麥想要放棄，但看到小女孩一臉的期待，又忍不下心，便強行用左手握住右手打線，很費勁，打出來的線也很糟糕。

伴隨著小女孩一聲“咦？”，喬麥的右手被握住。

“喬喬，你的手不用用力，我來。”聞聲，喬麥側過臉，看著突然出現站在身旁一側握著自己手畫畫的言琰，有些懵。

言琰溫熱的手包住喬麥微涼的手，左手背在腰間，喬麥的手不需要用力，由言琰帶著，測距離，下筆，一條線，兩條線，幾條線落下，倒是有了幾分模樣……

只不過，喬麥的注意力不在這里，倒是認真畫畫的言琰吸引了她，兩個人距離如此之近，近的喬麥都能看到言琰臉上的絨毛和露出頭的胡扎……

微風徐徐，言琰握著喬麥的手畫畫，喬麥側著臉看他，心猿意馬。

等到高樓的樣子躍然紙上，喬麥的手心里已經浸滿了汗，濕漉漉的。

“你是那個演XX的人？”小女孩的心思不在畫上，倒是看著言琰差點跳起來。

“是的，我是。”言琰笑得很是溫和。

“那這個姐姐，是你女朋友？”小女孩激動的紅了一張臉。

言琰含笑看了一眼喬麥，回過頭，摸摸小女孩的頭，說，“是的，她是。”

“轟”的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喬麥心里炸了，說不出來的，喜悅，茫然，一塊涌了上來，沒了知覺。

“可你還沒有公布戀情啊。”

“所以，”言琰拉過喬麥的手，緊握住，“我需要你的保密。”

“一定的！”小女孩舉起兩只手做誓言狀，“我會替你們保密的。”

言琰的一聲“謝謝”和著微風而來，溫潤如常，喬麥險些當真。

“喬喬，我……”

“我想要回家，言老師，你送我回去吧。”喬麥低著頭恍恍惚惚地開口。

言琰看了一眼不安的喬麥，自知因為自己的莽撞嚇到她了，無奈的笑笑，怪自己沉不住氣，只得順著她說了聲“好。”

下車的時候，喬麥低聲道了句“謝謝”本想盡快離開，卻不料被言琰叫住了。

“喬喬，”言琰拉過喬麥的手，將她抵在車門上，“我和那個小女孩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喬喬，我今天說得都是真的，我不想再往下等了，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嗎？”

言琰的聲音刻意放低，便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性感和嘶啞，很有魅惑力，“我，我……”因為身高的差距，言琰的呼吸的熱氣全都鋪在喬麥的臉上，無比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喬麥的心頭，繞成一個圈，糾結萬分，“你讓我好好想。”半晌，喬麥才強行拉回理智低低地回答。

“好，喬喬，我給你時間讓你考慮。”言琰替喬麥將散落的頭發放在耳后，灼熱的指腹略過喬麥的耳朵，像是留下一絲眷戀和情意，喬麥的臉更紅了。

在今天見面之前，言琰給喬麥打了十幾個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言琰有些著急了，因為昨天剛剛復查完，知道她心情不好，怕她想不開。

給江北打電話過去，才知道是她姐姐生產她去了醫院，心中的那塊大石頭才落下，但還是有些隱隱約約的不安和流失感。后來，江北又打電話過來，說是喬麥沒有帶手機和錢包，問他有沒有時間過去接她，他便毫無猶豫的應了下來。

想見她，想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的樣子，害怕失去，害怕看不到她。所以當小女孩問他喬麥是不是他女朋友的時候，他便自私地順著心意說了出來。

這一刻，他想抓住，不顧一切的留下她。

“抓住你的手，我就沒想過要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