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光寺
住持鏡菩悄悄掩了禪房的門,從后門偷偷出去,一路腳步匆匆,還不忘不時回頭看一看有沒有人跟蹤。
行至后山,只見一人負手而立,身旁跟著一個執劍的冷面侍衛。
鏡菩來到此地,卻并不敢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殿下。”
來人正是納蘭永旭,鏡菩到來,他并沒有回頭,只是專注的用絹布擦拭著面前墓碑上的浮土。
鏡菩沒有得到他的允許,并不敢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又喚了一聲:“殿下。”
納蘭永旭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鏡菩大師,他的墓碑上落了灰了。”
鏡菩驚出了一身冷汗,鄅王殿下當初可是交代過,眼前這座沒有名字的墓碑,要時時清掃著,不能落半點浮土,此處也不能生半點雜草。
他心中暗罵,定是廟里那個小和尚消極怠工疏忽了,如今被鄅王殿下抓了個正著,他怕是難以交代了。
他跪下來:“殿下恕罪!”
納蘭永旭依舊沒有看他,專心地擦著浮土:“大師可愿同我講一講,為何今日寺廟里這般燈火通明。”
鏡菩汗顏:那哪里是燈火,是他擔心千羽閣的人查香客失蹤之事的時候從那幾個私下同江湖野客做交易的人嘴里套出什么不得了的話來,所以殺人滅口。因為千羽閣來的那一行人沒有吃菌子,他還特地讓人用上了迷香。
他不敢隱瞞,將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納蘭永旭總算是轉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鏡菩:“殺人滅口,你做的不錯。”
鏡菩不敢抬頭,依舊是頭觸地:“謝殿下夸獎。”
納蘭永旭話鋒一轉:“鏡菩大師可是看到了那些沙彌或者千羽閣的人的尸體?怎么能判斷他們死了沒有?”
“這......”鏡菩的腦子飛快的旋轉:“火勢未息,尚未來得及查看。”他也有些好奇,不過是燒幾間禪房,幾間寮房,怎么就燒了那么久?
納蘭永旭似乎頗為惋惜地感慨一聲,又問道:“若是他們都沒有死,反而帶著證人逃了,你待如何?”
這一句將鏡菩問住了,他只想著這么大的火,他們便是插翅也難逃,并沒有準備后手。
納蘭永旭彎腰,將他扶起來:“你啊,還是這般心慈手軟,我教過你的,斬草,要除根。”
鏡菩聞言,猛地轉身,卻發現身后的寺廟火勢更猛了,整座廟都已經燒了起來。
他又驚又怒,正要轉過身來質問,卻已經被旁邊那個冷面侍衛刺了一劍,倒了下去。
納蘭永旭看看地上的流出的血液,皺了皺眉:“井七,我說過,不可以臟了他的地方。”
井七慌忙跪下:“殿下恕罪!”
納蘭永旭嘆了口氣:“罷了,想來他也不會怪罪你,清理干凈了。”
井七稱是。
納蘭永旭又問道:“普光寺如何了?”
井七回道:“全都清理干凈了,然后點上了火。殿下放心,普光寺所有的人,都死于火災。”
納蘭永旭點點頭:“能燒干凈的一定要燒干凈了,決不能留下不該留下的東西。”
他們就算得到了人證又如何,人這種東西,是最容易被收買的,他們在千羽閣養了這么久,誰知道當中有沒有被千羽閣的人拉攏。只要沒有物證,那便絕對是不作數的。
井七迅速讓人將那鏡菩大師的遺骸也丟回普光寺的火中,又將地上的血跡擦得干干凈凈。
納蘭永旭看向那墓碑,眼中的殺意瞬間便隱藏了下去:“你先替我在這里守著。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接你去京城,風光大葬的。”
那人曾經對他說:“殿下,您當是坐在金鑾寶殿上睥睨眾生的王者,用我一條命換您一條命,值了。”
那人對他說:“殿下,不要忘了殿下還要將屬下們帶回京城風光呢。”
他不說話,井七便在一旁靜立,等著他的命令。
過了一會兒,有黑衣人前來復命。
納蘭永旭聽他說連地下都搜了,并沒有發現什么東西,點了點頭,沖井七吩咐道:“讓那邊藏老實了,不要動。”
復又說:“既然解決了,咱們就回京吧,記得找個人來為他掃灰。”
慕容纖月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后了。
那日衛太守匆匆來找文先生,千羽閣主管是曼語,但是生意往來和同官府的交涉一直是文先生在打理。
只是那一日文先生正有一批生意上的賬目要打理,慕容纖月便讓曼語去同衛太守交涉,自己扮作小廝跟在曼語后面。
衛太守同千羽閣也算是熟識了,見到文先生沒來,反倒是曼語帶著一個小廝來同他談正經事,不禁一樂:“曼語姑娘這是換了口味了,居然帶起了沒長成的小廝。”
慕容纖月:“......”便是這一句就已經顛覆了衛太守在她想象中唯唯諾諾又低眉順眼的模樣,可見慫人不一定不會逞口舌之快的。
曼語柳眉倒數:“你若不是官差,我便將你的舌頭割下來了。”
想來曼語也不是第一次這般威脅他了,衛太守并不感覺害怕。“文先生不在么?怎么成了你親自操勞了?”
曼語道:“我雖沒有他那兩片搬弄是非的嘴皮子,但是你同我說也能解決的。”她背后那個,可是真正巧舌如簧的人呢。
衛太守也不見外,神秘兮兮地湊過去:“你可知發生了一件怪事,普光寺著了一場大火,燒沒了。除了你抓回來的那幾個,一個活的也沒有留下。”
曼語往后退了一步:“你離我遠一點,一股子貪官污吏的味道。”
復又想到了什么:“你不會覺得是我放的火吧。我是同那禿驢發生了口角,可是我當時說的是要剝皮,說了剝皮就是剝皮,放火的事你不能賴在我身上。”
衛太守訕訕地笑笑:“哪能呢,曼語姑娘一直是言出必行的,說什么做什么。”除了在要割了他的舌頭這一點上。他不止一次擔憂,若是真的丟了烏紗帽,他的舌頭是不是就保不住了。
曼語狐疑地看他一眼:“那你來做什么?”
衛太守忽然嚴肅起來:“因為此時另有蹊蹺,我讓仵作查了幾個人的尸體,口鼻根本就沒有灰,明明是先被人滅口又焚尸滅跡的。”
曼語奇怪:“那你來千羽閣做什么?你是百姓的父母官,治下的百姓死得蹊蹺你不去查?”
衛太守面無愧色:“我這不是怕查到什么不該查的人身上嘛?就托付給你們,價錢你......你讓文先生看著開。”文先生給的價錢還是蠻公道的,若是讓曼語開,她一定是獅子大開口,所以衛太守說道一半又拐了個彎——曼語給的價他不一定付得起的。
曼語還要說些什么。
慕容纖月開口道:“姑娘,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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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