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宮到了。
他們從宣武門進,紅毯從宣武門鋪到紫宸殿,又從紫宸殿鋪到皇后所居的永壽宮。
紅毯兩旁恭敬地站滿了太監丫鬟,冬雪尚未消,紫宸殿上卻花團錦簇,竟是將長歆宮暖棚里的花花草草全部搬出來了,聽聞永壽宮也剛剛翻新過,特地做了椒墻,即便沒有炭火,也有溫暖椒熱。
金披紅掛已經不是最奢侈,滿殿郁郁蔥蔥的奇花異草才最叫人驚艷。
舒婉顰的封后大典就在紫宸殿舉辦,晚上則再次在永壽宮設宴招待各家女眷,以表皇后的體恤。
秦翊歌到時,儀典的吉時還未到,紫宸殿外已經恭恭敬敬地候著無數權貴大臣,而督主府的馬車竟無視宮規,直接停在了紫宸殿外。
見秦翊歌扶著慕寒御的小臂從馬車上下來,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
慕寒御成為司禮監掌印的事,滿朝都已經知曉,也知道今日封后大典上,會由皇帝親手將傳國玉璽交付在慕寒御手中,從此,慕寒御便能代替皇帝批閱奏折,審理天下事。
只是沒想到,已經成了掌印的慕寒御,卻能在所有人面前做出這樣低微的姿態,將傳聞中的慕夫人從馬車上請下來。
無論如何,慕寒御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太監,太監的妻子,那叫做對食,秦翊歌充其量是個地位高一點的對食罷了。
有人見不得秦翊歌這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模樣,牙酸地嘀咕,“不就是一個太監對食,怎么這派頭比皇后娘娘還大?”
慕寒御冷冷抬眼,漆黑的雙眸中寒光凌冽,仿佛冰層之下暗藏的刀刃。
說話的是接任林相丞相一職的段丞相的夫人,新上任的丞相夫人,正是最風光的時候,可惜丈夫對她非打即罵,最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恩恩愛愛。
她是最常見的有些地位的深閨婦人,仗著自己有權有勢,對丈夫的政事又插不上話,但慣會整治內宅。
在她的意識中,前朝當官的男人是不會、也不該和后宅婦人為難的,就算她不輕不癢地刺一句掌印婦人,慕寒御也絕不會對她做什么,而自己的夫君又是當朝丞相,就算和慕寒御對上也落不了下風。
可是當慕寒御的眸光望過來,仿佛帶著極寒的冰雪一般,她忽地心虛起來,往段相身后躲了躲。
慕寒御未曾說話,似笑非笑地眼神一撇,跟在身邊的小太監便利落地上前,將段夫人從人群里扯出來,一腳踢在她膝窩里。
段夫人撲通一聲重重跪在秦翊歌面前,小太監淡淡道,“還不快向夫人道歉?”
段夫人睜大了眼,“什么?讓本夫人向一個閹人的……”
嘭地一聲,段相從后心窩里狠狠踹了自己夫人一腳,直將段夫人踹地趴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段丞相跪地利落干凈,“掌印,賤內沒見過世面不知分寸,掌印饒她一條賤命吧!”
慕寒御唇角一勾,正要開口,秦翊歌卻輕輕抓著他的手,淡淡道,“我有些不舒服,聞不得血腥氣。”
慕寒御眼神驟冷,“還不快向夫人叩頭道謝!”
段相忙向秦翊歌磕頭,一疊聲地感恩戴德,可段夫人這樣子在滿朝文武和貴婦女眷面前丟了大臉,以后還怎么和京城的貴婦圈子里來往!
她不甘心地推了一把自己的丈夫,“掌印夫人在紫宸殿前這樣囂張跋扈,我就不信皇后娘娘不會發作!”
“皇后娘娘為何要發作?”一個清脆的聲音帶著涼薄的笑意傳來。
眾人回眸,卻是皇后身邊的大丫鬟宛若。
宛若恭敬地向慕寒御和秦翊歌行了宮禮,脆聲道,“皇后聽聞殿前有人對掌印夫人無禮,特意囑咐奴婢前來料理,還請掌印夫人前往長歆宮一敘,莫要受了驚嚇。”
段夫人張著嘴,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