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府中四處都有明火,琉璃罩中燭光熠熠生輝,被瑰麗琉璃折射出去,在慕寒御面容上投下斑駁的碎影。
一束光落在他側臉,沒入漆黑的眉眼,瞳孔之中映著詭魅光芒,如魔似佛。
他早已穿好一身黑色勁裝,柳劍收在金色腰封之中,隱隱有寒光隱沒。
這一身勁裝極利落,增一分則寬,窄一份則行動不便,是東廠眾人出刺殺任務時才會穿的服制。
衣料不是普通的黑布,是一種能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夜錦,連月光灑落都不沾一點光星。
深淵般黑色的衣服,與慕寒御深不見底的雙眸一般濃,叫人一望便心中生寒。
三百東廠侍衛都在大堂里站得筆直,如無數把帶著凌冽寒氣的出鞘利劍。
慕寒御冷眼看著眼前一支紅燭被風吹亂的火焰,輕聲道,“濟世堂可護好了?”
姜軻道,“濟世堂四周都有咱們的人把守,夫人不會有事。”
慕寒御淡淡道,“嗯。”
他漫不經心地瞧著手中的一盞紫砂壺。
那紫砂壺色澤極細,觸手溫潤,是前歲貢品中頂好的那一盞,更甚者,若是在紫砂壺中灌注茶水,倒茶時,會發出鳳鳴般的叫聲。
傳說中的鳳鳴紫砂壺,號稱千窟一品,一千窟紫砂壺中才出這么一個,連南宮璃都沒有見過。
慕寒御靜靜地端詳著那盞紫砂壺,摸索著壺底細小的“歌”字,恍惚想起秦翊歌手忙腳亂點茶的模樣,唇邊笑意愈深。
今夜注定多事,因著藥爐被燒,小宛和伙計們忙著,秦翊歌也無法安心入睡,索性起來幫他們收拾藥爐,一眾人臉上遮擋著用醋浸過的面巾,忙忙碌碌地搬東西,分揀藥材。
忙了片刻,負責處理藥渣的伙計回來,等他們翻檢藥渣時說道,“今晚真奇怪,這么大的天災,禁軍怎么一個也沒見著?”
秦翊歌手一頓,起身看他,“街上沒有禁軍?”
伙計搖頭,“沒有,除了滅火的防隅軍,一個禁軍都沒有,說起來,東廠和西廠的人也沒看見。”
這有些不對頭了。
禁軍,東廠,西廠,雖然分屬不同的部門,可若是遇到天災人禍,都要出面維持秩序,怎么可能一個都不露面?
秦翊歌敏銳地嗅到一絲危險。
小宛見她臉色凝重,以為她掛念心愛的女子無人護著,心中一酸,卻還是體貼道,“公子若有事就先去看看,這邊有這些伙計夠了。”
秦翊歌思索片刻,“好,我先去看看。”
秦翊歌擦了擦手要往外走,走出幾步,便覺得身后有人跟蹤。
那人武功不弱,伸手卓絕,氣息隱蔽,若是她沒有前生的警覺,恐怕根本不會發現。
她試探著拐進一條沒有人的小巷,可一直走出巷子,身后那人也沒有動手。
給了他機會,卻沒有對她下手,證明不是來害她的。
既然不是來害她,那便是來保護她的。
滿京城能派出這般高手來保護她的,也只有一個慕寒御了。
秦翊歌心中更奇怪了。
滿城沒有三部之人,慕寒御還要派人暗中保護著她?
秦翊歌站定靜了片刻,忽地拔足狂奔,將身后人遠遠甩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