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秦翊歌覺得,慕寒御那般從容不迫,那般遺世獨立,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么?
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閑事?
秦翊歌望著小宛,“若是你能為他親自診治,有幾成把握?”
小宛目睹她眸中的不安,死咬著唇,嬌嫩的唇瓣被咬的鮮紅欲滴,思索良久,“三成。”
三成。
三成并不多,可比完全沒有強太多了。
秦翊歌凝眉,頓時下了決心。
她一定要,讓慕寒御心甘情愿地來診治!
夜已深,秦翊歌不好再多加打擾,向小宛母女拜別后,回到濟世堂自己房中。
秦翊歌走后,小宛神色不安地問,“娘,你們說了什么?怎么忽然又提起寒毒的事?”
林張氏看著懵懂不知的女兒,將手里的活計放下,“為娘的本想為你試探一下李公子,哪知……”
小宛心一提,“試探?試探什么?”
林張氏道,“還能試探什么,你這傻孩子!”
做娘親的恨鐵不成昂地看著一廂情愿的小宛,嘴唇顫抖,又是不忍又是不甘,又怕另女兒傷心又怕隱瞞下來又重惡果,想了許久,“小宛,娘同你說一件事。”
李公子已有心上人。
這幾個字,從林張氏嘴里說出來的時候明明還是輕飄飄的,可落在小宛身上時,卻仿佛從天而降的巨大石塊,壓地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少女心事被血淋淋地撕開,剖解,并冷酷無情地封凍,小宛臉上刷地失了血色,被咬破的唇瓣蒼白無比,偏偏一點血跡干涸在唇角,紅得刺眼。
“……是……這般么……”
小宛低著頭,目光落在無情燃燒的炭火上,望著那鮮紅的火焰無聲的燃燒,熱烘烘的炭火氣撲在臉上,竟將欲落不落的淚水都烘烤干了。
許久,小宛恍惚地收回目光,凄涼地笑了笑,“娘親,你也未免太小看女兒了。”
林張氏愣了愣。
小宛輕輕笑了笑,“難道李公子有了心上人,我還會糾纏不清?公子愛憎分明,我就不能灑脫一些?”
“我是公子救下的人,當有他的半分神采對得起公子當初相救的恩情,”小宛笑了起來,“娘親,這樣說來,公子心心念念那位中了寒毒的人,說不定便是他的心上人吧,既然如此,我更要早日補上那半副殘方,讓公子的心上人早些康復才是!”
小宛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起身,“對,公子身子也不好,我這就去翻爹爹的醫(yī)書!兩個人,我都要救!”
小宛起身便走,只留下林張氏瞠目結(jié)舌。
許久,林張氏日顯蒼老的臉浮出釋懷的笑意,“好,好孩子,這樣好的孩子,早晚會有人喜歡的,就像……就像你……”
林張氏目光落在虛空之中,似是回憶起某個矯若神明的人,白云蒼狗,曾經(jīng)的美人已變成老婦,不知那個人,現(xiàn)如今又是什么模樣……
回到房間,秦翊歌心中依然浮蕩著說不出的喜悅。
歡喜令人精神振奮,先前渾身的疲憊虛軟,竟都通通消失,她在床上坐下來,雙手捧著那副殘方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狡黠地想,等麻衣社火的事結(jié)束,京城安定了,她是靳渾身解數(shù),一定要哄著騙著,讓慕寒御來濟世堂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