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從天明等到目色四合,慕寒御還沒有回來。
同時,宮里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南宮璃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
等到深夜,秦翊歌昏昏欲睡,倔強地托著下巴坐在窗邊,困得小雞啄米,卻還是倔強地點著一盞燈燭,等慕寒御回來。
正月十五之前,京城都不宵禁,秦翊歌守著安靜的夜色,隱隱聽到外面傳來熱鬧的鞭炮聲。
督主府高大冰冷的院墻將長街上的熱鬧喧嚷與萬家燈火通通隔絕開來,偶或有漏進房間的笑聲,如同隔著一層紗,一個世界,縹緲的毫不真實。
秦翊歌纏綿的困頓在那笑聲里淡了些,她坐直了身體,側耳細聽。
笑聲是兩個人的,是年幼的稚子,聽不出男孩還是女孩,銀鈴似的,伴隨著鞭炮聲響,又驚又笑,時而拍手歡呼,那笑聲有香味似的,勾得秦翊歌心癢癢。
披了件厚披風,秦翊歌索性去外面看熱鬧。
笑聲傳來的方向是督主府的側門,那里是一條僻靜的小巷,往常從沒人敢靠近,今日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孩子闖了進來。
秦翊歌偷偷站在側門里,耳朵貼在門上,偷聽外面的動靜。
兩個小孩,一男一女,青梅竹馬,稚聲稚氣地,女孩糯糯地問,“響了兩串鞭炮啦,該走啦,再不走,阿娘要擔心我啦。”
男孩心里舍不得,卻不知該如何挽留,想了想,竟言語不遜地哼道,“哼,膽小鬼,你這這么大了還怕你娘打你么?”
小女孩穿著嶄新的紅色棉襖,頭上扎著兩個討喜的揪揪,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在黑暗中亦熠熠生光,聞言,小女孩聲音懨懨道,“姐姐還在濟世堂里幫忙,家里只有阿娘一個人,我不回去,她一個人好可憐。”
“你娘就知道打你罵你,她有你弟弟陪著呢,哪里會想起你啊!”小男孩不屑道,“你在家不開心,還不如陪我玩呢!”
年幼的想法總是很單純,只以為她不開心,出來玩就好了,哪里想到聽到這話,小女孩卻更難過了。
她傻傻地捏著剩下幾枚鞭炮,紅著眼嘟囔道,“不許你這么說,弟弟從小身體不好,阿娘多疼疼他也是對的。”
小男孩看她難過,嘟著嘴不敢多說,眼珠一轉,“要不這樣,我買煙花給你看!”
“煙花?”小女孩喜上眉梢,“會在天上開花的的那種嗎?”
小男孩笑瞇了眼,“那當然,你在這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小女孩惦記著家里的事,卻還是無法抵擋煙花的誘惑,糯糯地點了點頭,便乖乖地坐在門下的石階上,安靜地等他回來。
剛坐下,身后的門忽地打開,小女孩一驚,抬頭望去,只看見一盞漂亮的琉璃蓮花燈。
柔軟的燭光從琉璃燈中散在地面,變成無數斑斕璀璨的光點,如夢似幻的光芒將她輕柔籠罩,小女孩抬起眼,看到爛漫燭光后的女子。
“夫……夫人……”
小女孩怯生生地站起來,抬眼偷瞧著秦翊歌,將手一背,藏在身后。
“果然是你,”秦翊歌溫和地笑了笑,“翠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