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太監是什么東西。
在烏戈,只有一些犯了重罪的囚犯,才會被割去男人最重要的東西,變成男不男女不女的閹人。
這些閹人要么成為貴族的玩物,要么成為最下賤的奴隸。
將一個人的尊嚴踩在腳下,將一個人的驕傲踩進爛泥,讓他一生一世都帶著屈辱活著。
是比死更殘忍的刑罰。
兇名赫赫的小邪神,怎么會是一個太監。
他征戰南疆,保中原幾十年太平長安,理應是大隗的功臣啊!
烏戈國中,若是有這樣戰神一般的人物保護烏戈和平,他的父王都恨不得供在皇宮里,錦衣玉食地奉為神明。
可是……他怎么會……怎么會變成太監?
薩瀾羽滿眼震驚,甚至微微紅了眼,又氣又怒地瞪向南宮璃,“太監?你們大隗竟然把自己的戰神變成了太監?”
崔公公喝問道,“小皇子這是在質問皇上?”
“就是在質問你們大隗的皇帝!”薩瀾羽怒道,“小慕將軍是我烏戈的敵人,可是烏戈上下都對他敬畏有加,連父王都常說,若是烏戈能有這樣的戰神,保佑烏戈百姓數十年太平,他愿意將烏戈的王位拱手相讓!”
“可是,”薩瀾羽氣得俊臉通紅,年輕的眉眼帶著怒意,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南宮璃越發危險的雙眼,“你們卻將他視作罪人?”
南宮玥眼角泛紅,暗暗握了握拳頭。
薩瀾羽的話,字字都說在她心坎里!
薩瀾羽不知道為什么,她卻知道。
因為功高懾主,因為權謀利益……
可是,她的立場太過尷尬,她什么都不能說。
薩瀾羽聲聲質問振聾發聵,秦翊歌挑了挑唇,露出一抹笑意,看戲般等待南宮璃的回復。
慕寒御眉梢一挑,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話。
“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皇上不敬,來人,來人!”崔公公暴跳如雷,捻著手指一揮,內殿里的西廠侍衛便魚貫而入,氣勢洶洶地要拿人。
薩瀾羽完全不吃這一套,冷笑道,“哦?你們大隗的皇帝惱羞成怒,要對烏戈國的皇子不敬?”
少年毫無俱意,意氣奮發,“只管試試,烏戈國人從不畏死,我雖然被送來當做質子,也只是因為笙布里這事我烏戈有錯在先,但若你們真的敢傷我烏戈國體,我父王卻也不是怕事的人!”
烏戈國臥薪嘗膽這么久,國力早已非當年被慕家大小壓著打時可比了!
薩瀾羽的傲氣,讓南宮璃不得不多想。
他厭惡極了打仗這件事。
若是和烏戈打起來,川蜀一代幾個小國聯手,南方不平,朝中又沒有像當年的慕家那樣能穩住江山的人,眼前歌舞升平,良辰美景的太平日子,就全是水月鏡花了。
南宮璃一沉默,最善于揣度皇帝心思的眾人便紛紛出言相勸,南宮璃卻盯著那人道,“你的意思,烏戈國皇子冒犯朕,朕卻不能得罪他?”
南宮玥忽地緊張起來,有些害怕地看著南宮璃。
皇兄生氣了。
他生氣時便會這樣別扭著,和自己過不去,也和別人過不去。
明明是他害怕打仗,卻又十分好面,帝王之威不容侵犯,想要尋歡作樂的心卻也明明白白。
南宮玥惶恐不安地看著眾人,輕輕扯了扯南宮璃的袖子,“皇兄,小皇子還小,難免有些沖動,大隗和烏戈幾十年來相安無事,沒必要因為……因為一些瑣事壞了和氣,若是小皇子能認個錯,此時就揭過去吧。”
薩瀾羽哪里是肯對旁人低頭的性格,正要反駁,卻見那笑得很甜的小公主一臉不安,像只受了驚的小兔子。
那雙笑起來會彎成月牙的眼睛四處打量著眾人的臉色,小心翼翼地緩和劍拔弩張的氣氛。
那雙驚惶的眼睛向自己看來,薩瀾羽忽地覺得心尖上被針尖刺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