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這世間所有人,在慕寒御面前都是如此模樣,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男人,身邊虎狼環伺,也不知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秦翊歌的心狠狠疼了疼。
紅玉離開后,唐瀾重新回到屋中,撥弄青煙裊裊的香爐。
她只披著一襲中衣,白紗如一襲流水般曳地,美目凝睇,望著香爐上的青花纏枝紋出神,倏然淺淺而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妙事。
秦翊歌看得離奇。
世人皆知,慕寒御雖然身居高位,但陰晴不定,暴戾弒殺,是貴人里頂難伺候的那種人,加上又是個太監……果真會有女人毫無芥蒂地對他傾心相許?
秦翊歌莫名地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片刻之后,紅玉小小的身子背著碩大的木桶,跌跌撞撞地回來了。
月燭園久不住人,臨時才指派了兩個年級合適的小姑娘過來服侍,木桶收在偏院里,落了不知幾層灰,紅玉迎著冷風好一番刷洗才背了過來,但身子實在太瘦弱,木桶磕在地上,發出重重的一聲響。
守夜下人住的西房立刻有人起身,一星燭光亮起,一個叫做翠碧的丫頭吱呀打開房門,小聲驚叫,“紅玉姐姐,這是在做什么?”
翠碧年紀比紅玉還小,稚嫩的眸子不解地望著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睡得實在太熟,要不是那聲動靜,估計現在還在呼呼大睡。
紅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聲音輕柔,“唐姑娘要沐浴,你繼續睡吧,我來就行。”
翠碧嘟著嘴,“半夜三更的,為什么要沐浴,這位姑娘慣會折騰人的!”
她太年輕,心里有怨,便大聲的說了出來,一點不知收斂。
紅玉忙叱道,“胡說什么呢!小心撕爛你的嘴!”
翠碧一驚,正屋里,正對香出神的唐瀾果然起身,碎步走出來,倚在門口笑靨如花,“翠碧,你醒啦?”
輕柔的語氣嚇得翠碧一抖。
唐瀾笑道,“既然醒了,就快幫紅玉去弄熱水呀,天色不早了,等我沐浴完咱們早些休息。”
紅玉忙道,“不用,我來就行,唐姑娘……”
唐瀾笑吟吟地盯著她。
紅玉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
“督主府選下人,從來不挑的么?”唐瀾輕輕一笑,頰邊旋出兩枚小小的梨渦,紅唇誘人,美艷絕倫。
說完這話,她便徑直回屋,毫不理會身后面面相覷的紅玉和翠碧。
秦翊歌嘖嘖兩聲,看著兩個瘦骨嶙峋的小姑娘。
且等一下,再等一下,姐姐給你們報仇!
等兩個小姑娘將木桶抬進屋里,燒好熱水灌進去,竟然已經過了寅時了,秦翊歌換算了一下,大概是半夜三點吧。
唐瀾竟然毫無困意,指點著紅玉去搜羅來玫瑰花瓣,玫瑰香油,美美地開始泡澡。
秦翊歌嘆為觀止地搖了搖頭。
她本是特種兵出身,幾天幾夜不睡覺都是家常便飯,但是唐瀾??她為什么也不困???
不僅不困,還精神十足地在這里折騰下人??
這女人到底什么來歷??
秦翊歌眸色一暗,折斷一根小樹枝,凌空扔到窗戶上。
正在沐浴的唐瀾叱道,“誰!”
雖然驚慌,但唐瀾一點沒有失了理智,她大聲將紅玉喊來,讓她去外面查看到底發生了什么,又讓翠碧去喊慕寒御,只說自己受了驚,需要督主體恤。
翠碧瞠目結舌。
寅時?去將督主喊醒?
給她十個腦袋都不敢!
秦翊歌已經被這一套操作震驚了,哭笑不得的捂著額頭。
真的要這么作嗎妹子!
她一個女人都看不過去了啊!
紅玉和翠碧都不在,秦翊歌終于有機會了!
她搓了搓雙臂,從樹上輕飄飄一躍而下,腳步輕盈,輕薄的外衫隨風飄蕩,仿佛從天而降的仙子一般。
秦翊歌站在屋脊上,將一塊青瓦挪開,目光滑入屋內。
房中水汽氤氳,剛沐浴過的美人兒正在梳妝鏡前,捏著一把小小的黑色雕花角梳,不徐不緩地梳理著一頭如瀑黑發。
身上的白衫若隱若現地貼在如雪肌膚上,曲線玲瓏婀娜,誘人無比,唐瀾唇角含笑,對影自憐,眼尾不知為何浮著薄薄的紅暈,如同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驚慌之余,楚楚可憐。
秦翊歌挑了挑眉,捻了一粒小石頭,嗖地朝正門射去!
輕微的動靜在寂靜的黑夜里格外放大開來,唐瀾果然一悚,眉眼一凌,方才的動人憐惜倏然消失,化成森森的警惕。
“誰!”唐瀾嬌喝一聲,下意識地起身,緩緩靠近那盞吞吐著青煙的香爐。
秦翊歌將她的反映盡數看在眼里,只見唐瀾拔下頭上的簪子,飛速在香爐里攪了攪,輕吹了口氣,將房中幾只蠟燭紛紛吹滅。
黑暗與香霧成了唐瀾的矛與盾。
在唐瀾動作的第一時間,秦翊歌便撕下衣衫一角,將口鼻重重裹住。
詭異的香氣裊裊而上,從秦翊歌挪開的青瓦處散入風里,一只螢蟲恰好飛過,尾端的綠色光星閃了閃,突然整個滅了,螢蟲落在地上,頃刻氣絕。
秦翊歌眼珠一轉——
唐瀾會用香。
難怪敢這么肆無忌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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