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日久生情

一道清冽的聲音從屋里傳來，云嬤嬤突然身體一僵，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身子。一邊站著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低頭盯著腳尖，時不時地瞥一眼站在最前面的云嬤嬤。

司徒雪一身淺黃色素衣從屋里走出來，眼神冷冷地掃過站在臺階下的眾人：“云嬤嬤可聽見本小姐說的話？”

“回小姐，奴婢聽見了，可……”

“既然聽見了還這樣大聲嚷嚷，便是沒將本小姐放在眼里。”說著司徒雪忽而換了語氣，溫柔地看著云嬤嬤：“既然云嬤嬤年事已高，那如今也是時候找個地方好好養老了。”

司徒雪也不看云嬤嬤蒼白的老臉，抬手招了梨白過來，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傳令下去，云嬤嬤年事已高，不宜操勞，本小姐放她歸家養老。”

侍衛迅速上前將呆愣的云嬤嬤“請”了出去，遠遠的還可以聽見回過神來的云嬤嬤嚷嚷著自己是夫人身邊的人，可是護衛根本不會管她是誰身邊的人，他們只會聽令行事。

“一個倚老賣老得老婆子不值一提。”司徒雪一揮衣袖，清兒將一把藤椅搬到司徒雪的身后，司徒雪順勢倒在藤椅上，目光如炬地看著下面的人：“要是還有哪位想通云嬤嬤一般早日歸家養老的，今日一并說了，本小姐必定不會阻攔。”

“奴婢不敢。”臺階下一群人整整齊齊地跪在司徒雪的面前，她們是真的怕了這大小姐了，云嬤嬤在夫人身邊待了多年，本以為再怎么說大小姐要留些顏面，可是誰知這大小姐根本就不給任何人的面子。那她們這些無權無勢的人……眾人一想到這里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不敢嗎？”司徒雪轉著手里的帕子，漫不經心道：“那最好。不過今日的事情還沒完。”

眾人全身一僵，還沒完？她還想怎么樣？這一刻很多丫鬟婆子的心里都開始惴惴不安了，司徒雪見她們的反應很滿意，這一刻她才真正地意識到有些人雖說買來的時候是好的，但待了久了難免就心大了。府里的老人就更不必說了，多多少少都有點自己的秘密。

司徒雪知道，這些人或許背后還有其他主子，并不僅僅是司徒錦他們，將軍府遠比她想象的要危機四伏地多啊。

“梨白。”司徒雪招呼了一聲，輕聲吩咐道：“這些人來我院子也有一兩個月了，你讓她們一人寫一份清單，里邊兒交待清楚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都做了那些事，事無巨細均要寫出。今夜子時前都要交齊，交不出就給了銀錢送出府去。

頓了頓，司徒雪又交待道：“若是有遇見不識字的，可以讓他們口述，他人代寫。”

“是，小姐。”梨白心里不是很明白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但見小姐如此信任自己，心里還是很開心的。

也許是因為知道梨白是一個細心的人，將這件事情交給她自己也放心一些。抬腳走回閨房，司徒雪便找了一本書坐在軟榻上認認真真地看了下去。

這一看便到了午膳的時間，清兒提著飯菜進來的時候瞧見司徒雪正在看書，也不好打擾，只能退在外面去找流風，她知道在司徒雪看書的時候也只有流風少爺才能打擾她了。

也不知是不是運氣好，清兒剛走出去就看見提著鳥籠走來的流風。

“流風少爺。”清兒忙福身給流風行禮。雖說流風不是司徒府的孩子，但小姐一向待他如親弟弟般，清兒可不敢小看他。

流風笑了笑道：“清兒姐姐，姐姐在里面嗎？”

清兒看了一眼流風手里的鳥兒，輕笑道：“小姐在看書呢！看得可認真了，連午膳都還沒用呢。”

“啊？”流風來不及說什么，便繞開清兒急急忙忙地往里走，清兒也趕緊提著午膳進了屋。

流風走進屋子就看見司徒雪坐在軟榻上仔仔細細地看著一本醫術，就連他走進來她都沒有發現。流風靜靜走在一邊，好奇問道：“姐姐是要開醫館嗎？”

司徒雪放下手里的書，瞥了流風一眼：“這開醫館的事情還是留給大師兄吧，姐姐這點醫術，也只能治些小毛小病的，哪里能真的去開醫館呢？真要開了醫館，估摸著沒幾天便要關門了。”

“那姐姐做什么天天看的這么認真？”流風不解地看著司徒雪。既然不用開醫館那干嘛一天到晚抱著一本醫書看，這一看就往往是半天。

司徒雪沒有回答他這句話，而是換了一句話問道：“流風，你習武來做什么？”

“當然是保護姐姐啊！”流風不明白為什么司徒雪要這樣問，但是姐姐既然問了他就老老實實地回答吧。

司徒雪唇角漾起一抹笑容，微微頷首：“正是。流風你都知道學武可以保護人，那姐姐學醫自然也是為了保護同你一樣對姐姐來說十分重要的人。”

流風這才算明白過來，原來醫術也可以保護人。可是要怎么保護？流風只知道，只有生病的時候才用得上醫術，這應該也算得上保護？

看出了流風臉上的疑惑，司徒雪接著道：“流風，這醫術，可不僅僅是治病救人那么簡單，還要看你救了這個人能從中獲得的利益是什么。”

見流風依舊不解地望著自己，司徒雪笑了笑：“沒事，你如今不懂沒有關系，跟著姐姐久了，日后慢慢就都能明白了。”

流風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抬眼瞥見旁邊的清兒，忙說道：“午膳，快吃。”

司徒雪輕笑著將手上的書放下后，緩緩站起身：“好，姐姐聽流風的，這就去。”

流風輕哼了一聲，這才算滿意了，然而這一頓飯注定是吃不安生的了。兩人剛坐下準備動筷的時候梨白進來稟報說是王二虎來了。

流風直接將手里的筷子扔了，站起身準備去收拾那個打擾他姐姐用飯的王二虎。司徒雪動作極快地拉著流風的手：“讓他進來吧！”

“姐姐……”

司徒雪對他搖搖頭，王二虎還有用，不能這樣去將人直接趕走，但是看著流風一臉不開心的時候，也只好摸摸他的腦袋：“乖乖吃飯，姐姐去去就回。”

流風心里不高興但他知道司徒雪的決定阻止不了，只好認命地坐回位置上，冷哼一聲，卻將碗筷往前一推，顯然是要等司徒雪待會回來再一同吃了。

司徒雪了無奈地走了，腳步卻不由自主快了幾分，很快就到了正廳，見著了王二虎。

“司徒大小姐好。”王二虎眼見司徒雪進來了，急忙站了起來問好。

“王公子今日怎么有閑心來我這里？前些日子可是一點人影兒都見不著呢。”司徒雪說著便命人端了茶過來遞給王二虎。

王二虎也不尷尬，只端著茶坐在離司徒雪較勁的一個位置上：“我今日來是想同司徒大小姐說一件事的，你二弟他這些天都沒躲著我，我這心里實在激動得很，只是……”

“只是什么？”司徒雪瞥了他一眼，略帶幾分不耐煩地說道：“王公子有話不如直說。”

王二虎奇怪地看了一眼司徒雪，不明白她為什么今日看起來有些著急的樣子，但還是接著說道：“只是，你二弟對我仍較為冷淡，我想問問司徒大小姐是否還有與他有關的消息可以告訴我。”

司徒雪明白了王二虎的意思了，不過就是想讓司徒瑜對他再親近一點。司徒雪薄唇微揚：“王公子，我二弟的喜好我可都告訴你了，想來你只要如同現下這般堅持下去，日子長了，再冷的人也會被你給捂暖的。”

王二虎小眼轉了轉，覺得司徒雪說得很有道理，哈哈笑了兩聲：“多謝大小姐提點，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大小姐了。”

司徒雪微微頷首：“梨白，送王公子出去。”而后，腳步一轉便趕回方才吃飯的地方。

到地頭一看，司徒雪不由暗笑，這流風果然還等著自己，只是飯菜卻有些涼了，便示意身邊的清兒去熱了一熱。

流風此時卻開了口：“姐姐似乎也不喜歡他，那為何還讓他進來？”

“傻流風，”司徒雪輕輕扣了下桌子，“他雖說只是禮部尚書之子，但他爹是三皇子的人。況且，如今還能借他去擾亂司徒瑜心神，姐姐自然不會避開他了。”

見流風似懂非懂地望著自己，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著她的身影，司徒雪伸手拍了拍流風的肩膀，聲音不由放柔了幾分：“流風不必想太多，姐姐會做好一切事情的。”

……

錦院里，司徒錦整整一日都沒有出門，她越來越覺得司徒雪那賤人陰險了，并且她的防范意識也越來越高了。方才得知司徒雪將母親身邊的老人都給處理了以后，她便明白過來，日后想在雪苑里面安插人手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小小姐在想什么呢?”楚氏端著茶，緩緩走了進來：“看小小姐如此愁苦的樣子，定是遇見什么難事了吧。不妨說來聽聽，看奴婢能不能幫你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