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道不同也

司徒瑜挑了挑眉眼，卻憑空顯出一抹魅惑來，他沒想到司徒雪竟自己提起這件事，只是箭在弦上，只好接著說道：“二弟是想，大姐你初回京城，若是院中服侍的丫鬟多了，傳到外面只怕會有損大姐名聲。”

柳氏聽了深以為然，這京城里兵部侍郎家的掌上明珠正是因此壞了名聲，不過是多使了幾個丫鬟便被扣上了驕奢的名頭。正所謂娶妻娶賢，這好好的姑娘就因為這件事直到如今也還待字閨中，沒人肯娶。

“二弟擔心的正是，大姐也正有此慮。”司徒雪說著緩步行至柳氏身后，捏了捏柳氏的肩膀：“若是母親不嫌棄，雪兒送幾個機靈的丫鬟過來可好？”

柳氏正覺得肩膀有些酸痛，司徒雪便來給自己推拿，心中不由多了幾分訝異。這雪兒，當真是細心可人，便也點頭滿意笑道：“好，雪兒你待會兒便差人領她們過來吧。”

看著柳氏欣慰地拍拍司徒雪的手，司徒錦低著頭咬著牙，袖中的手緊握，指甲狠狠掐進手心。她扭頭偷偷看了看司徒瑜，眼中全是不甘。司徒瑜卻輕輕搖頭，意思是讓她沉住氣。

司徒雪表面上整顆心都系在柳氏身上，但眼角的余光卻把兩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只是勾唇笑著，并不言語。

“好好好，雪兒可以了，仔細別累著手。”柳氏側了側身子讓司徒雪不必再推拿肩膀，滿意地看著眼前這三個孩子，“你們三個可要好好相處，錦兒瑜兒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心都是好的，平日里若有什么矛盾也都別放在心上，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有什么好計較的，是不是？”

柳氏雖不知道他們三個發生了什么，但高門大宅里出來的都不傻，今日這事擺明了有隱情，不過如今這樣解決倒也是好的。

司徒雪三人見此事已然定了下來，也都紛紛點頭。

“那是自然，母親開心便好。”司徒瑜微笑，一副謙和公子樣。

“嗯，錦兒知道。”咬咬牙，司徒錦控制著聲音，低聲說。

司徒雪見母親說司徒錦兄妹心都是好的，心中不由冷笑一聲，眼里也透出了幾分寒意，卻還是忍住了道：“母親安心，雪兒知道的。再者雪兒身為長姐，平日里必定也會多讓著寫二弟和三妹的。”

說到最后司徒雪望著司徒錦司徒瑜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分外可人。

……

從柳氏院里出來，梨白見著身邊沒什么人，湊到司徒雪身邊忍不住嘟囔道：“小姐！她們怎么好意思先去夫人那里告狀!凈耍這些小孩子把戲!”。

“你呀你，小姐我都沒生氣，你倒是在這兒打抱不平起來了。看來，我們梨白以后說不準就能成一個俠女呢。”司徒雪好笑地看著腮幫鼓鼓的梨白，打趣道。

“小姐！慣會取笑人家。”梨白羞紅著臉跺了跺腳，“奴婢是要跟著小姐一輩子的！”

“哦？莫非梨白今后是不打算找個如意郎君嫁了嗎？”司徒雪知道，梨白這個姑娘，自從被她救了以后，整顆心都是撲在她身上的。連日來跟在她身邊，噓寒問暖，端茶倒水，無微不至。

司徒雪又抬眸看了眼梨白，此時的她因為小姐提到婚嫁之事，又惱又羞，白皙的面龐上暈染出鮮活的紅云。如此青春年少，若是一路跟著自己復仇，倒也真是耽誤了。

等以后尋個機會，還得替梨白找個好人家，只是現在卻不好放人。也不知那司徒錦是不是和自己猜測的一樣。且司徒瑜也是不容小覷的角色，盡管自己有著再世為人的優勢，但司徒瑜偽裝的本領實在厲害，旁人恐怕都會被他騙了去。

思及至此，司徒雪不由得沒了玩笑的心思，開始細細思量起今后的謀劃來。

一邊的梨白本想再表個忠心，卻見司徒雪已然陷入了沉思，遂掩下心思靜靜陪在一旁。輕輕的風撫過葉梢花角，一主一仆安安靜靜沉沉穩穩地走著，似乎無論前路有多遠多難，她們都會并肩前往。

晚了幾步從柳氏那里出來的司徒瑜看著這主仆二人遠去的身影，不由得生出幾分欣賞來。這司徒雪，似乎與一般的閨閣女子大為不同，只是可惜。可惜他和司徒雪，道不同，也只好不相為謀。

司徒錦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心里咯噔一下，難道，哥哥竟喜歡她了？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司徒錦出聲道：“哥哥，先去我那兒坐會兒吧。”

“嗯。”司徒瑜收回了目光，點點頭便跟著司徒錦一起去了她的院子。

“啪！”剛坐到桌前沒說幾句話，司徒錦便猛地站起把桌上茶杯狠狠推在地上，“司徒雪!”如今不再壓抑，她眼里的恨意太多，讓她整個人顯得可怕極了。

香兒立在一旁，不敢出聲，頭都要低進脖子里了。看著自家小姐被氣成這樣，她也恨極了那司徒雪。

“該死的野丫頭!”司徒錦罵著又倒回椅子坐下，除去恨意怒意之外，竟還平添了點委屈。

司徒瑜斜眼看了香兒，吩咐道：“還不趕緊收拾了，傷著小姐怎么辦。”

香兒被司徒錦嚇了一跳，生怕她又要拿自己出氣，聞言忙應聲去收拾碎片。還好二公子在這里，不然她又要遭殃了。

說起這位二公子，不僅人長得好看，脾氣還很好，香兒自從來到將軍府里就還沒見過司徒瑜生氣，平日里也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

“在這拿我的人逞什么威風，也沒見你對那個野丫頭說什么!”司徒錦本就氣惱哥哥剛才沒說話，現在見他吩咐香兒，就更沒好氣了。

等香兒收了碎片出去，司徒瑜才施施然開口：“錦兒，莫急。你且聽哥哥跟你解釋一番。”說著便摸了摸司徒錦的腦袋。

司徒錦甩了甩頭，卻也安靜一些，抬著下巴嘟著張嘴地斜眼睨著哥哥，一副不給個好理由決不罷休的樣子。

司徒瑜見狀笑著搖了搖頭，溫柔道：“真拿你沒辦法。”

見司徒錦確實在聽自己說話，司徒瑜接著解釋下去：“只是錦兒，方才是在母親跟前，我一個男子還能如何說話？你們姑娘家的口角，我一個男子在里面糾纏不清，豈不是太沒出息？”

“我多說那一句已然是越了規矩了，再說下去只怕母親就要看出不對勁兒了。到時候，咱們更討不著好。”說著司徒瑜抬手又要去拍拍司徒錦的腦袋。

“哼！”司徒錦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不屑地哼著，不過情緒倒是穩定了下來。哥哥說的確實在理。

“好了，別生氣了。你今日好好休息，這日后的路還長著呢!”司徒瑜收回手，柔聲寬慰妹妹，細瞇著眼睛。

正在自己院子里的司徒雪并不知司徒錦兩兄妹的盤算，她正哭笑不得地被梨白趕著去就寢。

“小姐，你早些歇息吧。”梨白邊鋪床邊催促著司徒雪，見小姐沒有反應干脆伸手過來打算強行拿開。

司徒雪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書頁，輕輕應著。這小丫頭，在就寢這一點上怎么就跟君蓮師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都不許自己太晚休息。

不過復仇倒不急于一時，司徒雪捏捏手掌，微微笑了。就為了這次重來一次的機會，她會讓自己強得無人可欺。

燭光明暗下的笑容顯得有些恍惚，梨白忽然覺得她家小姐心里似乎藏著很多事兒。

······

翌日清晨。

“小姐，小姐，小姐。”迷迷糊糊間，司徒錦聽到有人在喚她，才睜開眼睛卻瞧見一張大臉湊在跟前，嚇得往后一縮。

待看清人后，不免有些責怪：“楚媽媽，你離我這么近干嘛!嚇我一跳!”

楚氏見她醒了，笑瞇瞇地整理著她的頭發：“小小姐，我聽說昨日你去夫人那兒了。”

司徒錦推開她的手，兀自起床喚香兒準備洗漱水。

“嗯，去了。”楚氏這么一說，又讓司徒錦想到昨日種種，咬牙回應了。沒想到這司徒雪竟這么難對付。

楚氏接過香兒端來的水盆，替司徒錦準備好帕子：“是要商量給大小姐辦接風宴的事情，大伙兒才都去的嗎？”說著便把帕子遞給司徒錦。

司徒錦接過帕子的手一頓，有些發怔：“接風宴？”

“對啊，大小姐她剛從山里回來，不該及時辦個接風宴好叫這京里的人都知道嗎？”楚氏奇怪地看了一眼司徒錦，“莫非昨日小姐和夫人并不是在說這個事兒？”

司徒雪并沒有回答楚氏的話，只皺著眉頭思索著，好半晌眼睛一亮。對啊，她完全可以請母親給司徒雪辦個接風宴，她一個山里出來的野丫頭懂什么，到時候還不得在眾人面前丟了臉面。

再者說，這也是為了司徒雪好，母親也挑不出什么錯來。就算宴席上出了什么事兒，也難怪到自己頭上來。司徒錦越想越高興，她似乎已然看見司徒雪滿臉尷尬地站在眾人面前的樣子，只恨不得立刻飛奔到母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