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放開齊歡, 一派淡定，和她猝不及防將呆怔寫在臉上的樣子截然相反。
一個小工作間里，兩個在這工作的人都被嚇到, 反觀陳讓這個打攪別人工作的不速之客, 倒是很沉得住氣。
齊歡抿住微腫的嘴唇，無言憋紅了臉。剪輯師就在玻璃后面, 之后一段時間他們天天得共事, 經(jīng)這么一出, 又多了麻煩，想想都覺得尷尬。
“怎么，會疼？”陳讓眉梢輕挑，“可我沒咬你。”
“你……”齊歡瞅著他，忍不住質(zhì)問, “你進(jìn)來干嘛來了！”脈搏慌亂沒有章法，心砰砰亂跳，久違的感覺。屏幕上的影片放到哪了, 她也全無頭緒。
好不容易佯裝平靜, 就這么被他破壞。他總是這樣，總是能輕而易舉就教她失態(tài)。
陳讓答得半點不臉紅：“我來看看你們工作。”
齊歡忍不住想呸他, 這一臉冠冕堂皇，是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
他視線微微下移，齊歡見他盯著自己的嘴唇看, 警惕起來, “你不要再在這……”
恰時手機鈴聲響, 她噤聲。陳讓瞥了她一眼，接起電話。
大概是公事，他和那邊說了幾句，收起手機，“我有點事，開完會來找你。”說罷忽地湊近，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他挺拔背影瀟灑離去，徒留齊歡在凳子上悶坐。
許久，感受到玻璃后剪輯師投遞而來的探尋視線，她尷尬地別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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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陳讓這個插曲，午后短短幾個小時，對配音工作間里的兩人來說，過得可謂是意外的豐富多彩。
好不容易撇開其它，齊歡忙到四點多，和剪輯師互相放過，各自去休息。她找了個安靜無人的休息間待著，喝完水，接到張友玉的電話。
張友玉還是和以前一樣咋呼，大喇喇嗓門，聲線未變，語氣和音調(diào)都和舊時無異，絲毫沒有生疏感。齊歡心里那一絲絲因為闊別而產(chǎn)生的陌生，幾句話下來就被沖淡。
熟悉的人依舊熟悉，改變的，仿佛只有時間。
齊歡今天已然收工，沒有事情要忙，悠哉和她閑談。張友玉說了一通自己的現(xiàn)狀，又問清齊歡的狀況，直說到口干舌燥。
對于齊歡現(xiàn)在的職業(yè)，張友玉反應(yīng)比莊慕更大些，頗感興趣地問了好多問題。相同到是，最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和莊慕一樣，問到了陳讓身上。
“你和陳讓打算怎么辦？”
和莊慕吃飯的時候，齊歡想著安定下來就找時間聯(lián)系他，這當(dāng)頭她笑得無奈：“我本來想找他，但是現(xiàn)在好像不用了。”
張友玉夸張地吸了口氣，以為自己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齊歡闡明當(dāng)下情況，才教她平靜下來。
“你們也太有緣了吧？這都能遇上！”張友玉感慨。
“我也不知道……”齊歡笑，不曉得說什么才好。當(dāng)然，方才工作間的那件事，她沒告訴張友玉。
“那你打算怎么辦？”張友玉在那頭問，“陳讓和你離得這么近，你和他……你打算怎么辦？”
齊歡默了默。
那邊追問：“你還喜歡他嗎？或者，你還想不想和他繼續(xù)？”
齊歡略有悵然，下意識復(fù)述：“還想不想和陳讓繼續(xù)啊……”
……
左俊昊一直打量著陳讓的臉色，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然而陳讓一如既往，面色沉和。他離門邊只有三步之遙，邁過門檻，齊歡就在里面。左俊昊比他更后一點，三步半。
齊歡沒發(fā)現(xiàn)他們在外，專注聊著電話。
方才開了個小會，短暫的工作處理完，陳讓就馬不停蹄跑來找齊歡。路上遇到這個組里的人，似乎是齊歡的同事，看到他們時雖然表情奇怪，但還是給他們指路，告知了齊歡的去向。
原本要進(jìn)去的，不妨聽到里面?zhèn)鱽碚f話的聲音，他們便停住腳站在了這。
齊歡那句，“還想不想和陳讓繼續(xù)”，隔著未關(guān)的門，他們聽得一清二楚，那悵然語氣中，若有似無帶著一絲自我質(zhì)問。
靜默間，左俊昊心都吊了起來。可惜沒能聽到后面的，沒等齊歡再說什么，就聽她“啊”地驚叫了聲。
“這飛蟲……”
而后里頭傳來她咋呼飛蟲有多大的鬧騰動靜，似是卷了疊報紙手忙腳亂拍蟲子。
待蟲子解決，話題也換了一個，先前那個問題，并沒能聽到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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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歡收到陳讓消息的時候，已是傍晚，她準(zhǔn)備去吃晚飯，看清消息內(nèi)容，稍作猶豫，最后還是依短信里所言，到酒店大門處等他。
陳讓開車停在路邊，降下車窗，“上來。”
她問：“去哪？”
他沒答，反詰：“怕我賣了你？”
“……”齊歡默默拉開車門，坐進(jìn)副駕駛座。
車一路往市區(qū)開，或許是太累，和他二人單獨于車?yán)锵嗵幍那闆r，氣氛本該緊張，但她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車停在一家餐頗有格調(diào)的餐廳前，全程小憩的齊歡迷蒙睜眼：“吃飯？”
陳讓點頭。
她道：“組里有飯吃……”
“不喜歡。”
她奇怪：“不難吃啊。”
陳讓說：“不夠辣。”
“你不是不喜歡吃辣？”
他看向她，“現(xiàn)在喜歡了。”
進(jìn)去坐下，侍應(yīng)引路將他們帶到二樓的包間。齊歡落座后不甚自在，陳讓瞧著她不安分的姿態(tài)，淡淡蹙眉，“你干嘛？”
“那什么……”她說不出所以然來。
陳讓注視她幾秒，“怕我？”
齊歡頓了頓，和他對視，“……沒有。”
“那就好好坐著，好好吃。”他斂眸，沒有更多言語。
菜陸續(xù)上桌，飯畢，陳讓帶齊歡出去，卻沒直接回去，開車到距離餐廳二十分鐘的廣場。停好車，徒步往廣場中心走。
兩人坐在廣場上的石凳上，夜幕垂垂，穹頂暗色最濃，星點和月鉤兒的光芒也最盛。那夜色蔓延到天際，顏色就淡了許多。
這樣的場合，很適合談話，正好原本也打算要電話聯(lián)系他的。齊歡稍作醞釀，起了個頭：“你有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沒有。”陳讓回答的很干脆。
齊歡側(cè)目，“沒什么要問的？”
“這個倒有。”
齊歡等他發(fā)問，關(guān)于方方面面，都做好了準(zhǔn)備。不想，他開口卻是問：“嘴唇疼嗎。”
她頓住，下午在工作間的那個吻浮上腦海。臉不禁微熱，用他的話回他：“你又沒咬……”
“那咬了的呢。”
她一瞬啞言。
陳讓平和的眸光，像是在引導(dǎo)著她，帶她回憶。
就像事情只發(fā)生在昨天，那個午夜街道，他站在路口咬破了她的嘴唇。她哭著說會記得，以后一定會把那一個小傷口還給他。
倏而五年，前一瞬他們分開，這一刻，并排坐在同一個位置上，須臾時光快如奔騰長河，拍馬也難及。
眼前是行人絡(luò)繹的廣場，前一個節(jié)日的裝飾還掛在路燈燈柱和樹上，彩燈亮著，離得遠(yuǎn)些看起來頗有銀花火樹之意。
陳讓的聲音就著夜風(fēng)：“別的東西我不問。你別胡思亂想，也別隨便做決定。”他對上齊歡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齊歡怔了怔，回過神微低頭，“這么自戀……”
他似是勾了勾唇，很短暫的一瞬：“你是沒寫在臉上，但都寫在眼睛里。”
言畢，陳讓站起身，“走吧。”往前走了幾步，他回頭，朝她伸手。
齊歡沒動，他挑眉，“要不然我找張紙巾包起手，你再握？”
時間變幻，場景改變，人還是一樣的人，只是位置變了。曾經(jīng)主動的是她，耍賴蹲在地上不肯走，用袖子包住手也要他拉她。
如今，他開始嘗試著，去做從前沒做過的那些事。
五年改變了很多東西，回去禾城，城建翻新，一大半都和他們讀書時不一樣，但就算如此，也并不足以將所有東西都變得面目全非。
分開會有陌生感，一時難以適應(yīng)，這很正常。
五年很長，但也不算太長，現(xiàn)在他們都在。
不遠(yuǎn)處升起孔明燈，澄黃盞盞，緩緩飛向天際，和家長手牽手的小孩們看見，雀躍起來。
齊歡握住陳讓的手，沒有讓他等太久。
陳讓拉她站起后就收手，被她拽住。夜色下，齊歡一本正經(jīng)叫他的名字：“陳讓。”
“……嗯？”
“五年很長對吧。”她語調(diào)平平，眉目籠著一層淺黃燈影，“在外面的日子，一開始我每天都是掰著手指過的。”
他因她的話，面色慢慢沉下來。
“那時候覺得難熬，現(xiàn)在站在這里，回頭想想就也還好。”齊歡的聲音輕淡，但沉穩(wěn)有力，她抬眸直視他，“別的不多說，我只告訴你，從回來的那天起，我就沒打算過要躲你什么。”
掌心和他相握的熱意似乎更甚了些。
“這個項目需要小幾個月，我不胡思亂想，也不隨便做什么決定。”她說，“那個時候我走得太倉促，現(xiàn)在有足夠的時間，感情這件事，我們好好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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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酒店，陳讓一路跟齊歡到她房門口，她輸密碼時見他還不走，不由一怔，“你干嘛？”
“喝杯茶。”
“我房間沒茶，這么晚了，你……”
她一邊說，門“嘀”地一聲開了，陳讓沒給她聒噪的機會。
門在背后被甩上，齊歡踉蹌兩步，背抵著墻剛站穩(wěn)，他熾熱呼吸就覆下來。被圈在墻邊動彈不得，腦后被他的大掌叩著，被動仰頭承受他奪掠親吻。
齊歡手被他鉗著，微皺眉頭，只能從喉嚨發(fā)出支吾聲響。陳讓單手?jǐn)堊∷难鼘⑺衅穑乱庾R驚呼，嘴唇被咬得吃痛，背靠墻半懸空著，不得不纏住他腰身，依托在他身上。
從門后直至沙發(fā)上，親吻長達(dá)五分鐘，陳讓嫌領(lǐng)帶礙事，單手拆了扔在地上，途中亦沒有放過她。
好不容易結(jié)束，齊歡仰躺著，背后是軟綿的沙發(fā)，視野里一片天花板的白色，喘息急促難平。
陳讓拿開她擋在他胸膛前的手，沉沉壓著她，“欠你的生日禮物，補給你。”
齊歡滿臉緋紅，佯怒瞪他。
“誰要你親幾分鐘當(dāng)生日禮……”
話沒說完，他再次俯首，她的不滿湮沒在唇齒間。
這一回，比第一個吻還長，足足二十分鐘，齊歡差點斷氣，又急又氣，曲腿踢他。
陳讓壓住她的膝蓋，淡然看著身下她頭發(fā)微亂，有些靡艷的模樣，一本正經(jīng)道：“四乘五，二十分鐘正好。”不用看扔在茶幾上的手機，他算的時間應(yīng)當(dāng)不會錯。
五年五個生日，一次五分鐘，總共二十五分鐘……他怎么不掐個表計時！
齊歡踹不了他，只能怒目：“我今年生日還沒過！”
“哦。”陳讓很鎮(zhèn)定，“提前送你，不用客氣。”
他一副“你撿了大便宜”的表情，氣得齊歡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