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傷口浸著汗水,感染發紅,葉臻的身體開始發熱,腦袋也暈乎乎的,他聽著阿離在耳邊的啜泣聲,無奈的動了動唇,卻發現喉嚨干啞的難受,多說一個字都覺得累。
葉臻不再說話,意識也陷入了濃濁的黑暗中。
他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御晚的聲音,沉重的眼皮微微張開,他看到黑暗中那蹣跚前行的背影,他沖上去,看到御晚滿身是血,頭發亂糟糟的,一雙眼睛淬了毒一樣瞪著自己。
“葉臻,你該死!”
御晚沖上來掐住他的脖子,一顆顆血淚從她空洞枯朽的眼睛里掉出來,葉臻看的心驚,被掐住的喉嚨艱難的喘息著,心口像被撕裂一樣。
此時的御晚猶如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厲鬼,眼底只有仇恨。
“是你害死了爸爸,是你毀掉了沈家,毀掉了我的一生!我恨你,我恨你!你為什么還要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要從我身邊搶走阿離,為什么!”
她嘶吼著,一遍又一遍。
粘稠的夢境禁錮了葉臻的思想,他不知道為什么御晚會突然出現在這里,他心里只剩下了愧疚。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重,他粗重的呼吸著,破碎的解釋從口中吐出:“對不起,對不起……別恨我,求你……”
“我沒有搶走阿離,求求你……別恨我……”
……
阿離跪在沙發邊上,看著御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葉臻翻了個,立即把剪刀遞上去。
就在半個小時前,御晚接到阿離的電話后,連夜開車過來,她只是擔心阿離,沒想到卻看到葉臻滿身狼狽的樣子。
她接過阿離遞過來的剪刀,看著葉臻背上的傷口,瞳孔顫了顫。
襯衫黏在了他的傷口上,輕輕一扯,就疼的他渾身顫抖。
御晚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看著阿離有些害怕的樣子,心軟道:“阿離,你要是害怕,就轉過頭別看。”
“我不害怕,媽咪你快點給爹地上藥吧。”阿離搖頭,催促著。
御晚皺著眉,握緊剪刀,剪開了染血的襯衫。
血淋淋的傷口露出來,皮肉翻卷,黏在襯衫上,幾乎是瞬間,御晚的眼眶就紅,她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感受到眼角的濕潤后,微微一怔。
她恨葉臻恨到了骨子里,看到他受傷,應該開心才對,可是看到他血淋淋的傷口后,她的心卻跟著疼了。
片刻的心軟,讓御晚痛恨自己,揭開襯衫碎布的動作都跟著粗魯了。
唰的一下,手腕一揮,傷口上沾著的襯衫被揭掉,同時葉臻悶哼一聲,渾身戰栗,昏睡的理智漸漸被拉出來,他迷蒙的聽到御晚悶哼的聲音里帶著一分痛快。
“你爹地這是活該!”御晚惡狠狠道。
阿離眨了眨紅彤彤的眼睛,“媽咪,我知道爹地做了很多錯事,可是阿離不想爹地死。”
御晚放下剪刀,“把藥拿過來。”
阿離立即乖巧的遞上碘酒和棉簽。
“這么點小傷,你爹地他不會死的,你別擔心了。”
“嗯嗯……”阿離點點頭,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露出一些疲憊。
夜色正濃,窗外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整個客廳寂靜的只剩下葉臻沉重的呼吸聲。
御晚抹藥的動作不輕,帶著泄憤的意思,看的阿離小眉頭擰成一團,又心疼又不敢去阻止,只能安慰自己。
爹地以前做了許多錯事,媽咪生氣,下手重點也是應該的。
傷口處理好,御晚拿著退燒藥想要硬塞進葉臻的嘴里,阿離看著御晚粗暴的動作,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媽咪,爹地吃不下藥,有沒有別的辦法給爹地降溫?”
御晚蹙起的眉頭微微一揚,看著阿離糾結的小表情,心頭一軟,妥協了,“有。”
說著,那起身從醫藥箱里有拿出一大瓶酒精倒在棉布上,浸濕后遞到阿離手上,“拿著這個給你爹地擦手心和腳心。”
御晚不愿意多碰觸葉臻的身體,當下只能委屈小阿離了。
阿離聲音軟軟的應了一聲,動作輕柔的擦拭著葉臻的身體,軟萌可愛的小臉上還掛著淚痕,看上去可憐又讓人心疼。
御晚看了一會,就忍不住奪走他手里的棉布,干脆自己擦了,她的動作一點也不溫柔,看的阿離小眉頭直皺,聳了聳鼻子。
“媽咪……還是,還是阿離擦吧?”
“不用了,你動作太輕,擦不干凈。”說著,御晚又換了棉布,繼續擦。
處理完后,御晚看著阿離已經靠在沙發上打瞌睡了,她想把阿離帶回家,可是一想到官司的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而且結果可能是對她有利的,她蠢蠢欲動的心,就停了下來。
她不能節外生枝,如果因為她現在帶走阿離,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不值得。
更何況,葉臻現在還在昏迷中……
御晚猶豫的空檔,一道灼熱的目光凝聚在她的臉上,察覺到視線,御晚側目,發現原本昏睡的葉臻已經張開了眼睛。
那樣炙熱的目光看的她心底一觸,渾身頓時豎起了尖刺。
“你……”
蒼白干裂的唇微微一張,他緊張的喊出一個字,就被她冷漠的眼神制止。
“我過來只是為了阿離,既然你沒事,我就走了。”
“別走……”一直素白修長的手拉住她,御晚低眉,看見他蒼白的臉上露出脆弱的神情,心怦然一動,她如觸電般想要甩開他的手,卻被越抓越緊。
“婉清,別走!”他痛苦的皺著眉頭,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寫滿了祈求,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敢松開。
他的額頭滲出冷汗,背后的傷口因為拉扯開始滲血,每動一下,都疼的他到抽一口冷氣。
御晚呵呵冷笑,心思復雜,曾經驕傲自負的葉臻,居然會求她?
她伸出另一只手,冷漠的掰開他的抓著自己的手,然后目光冰冷的看著他俊美如鑄的臉龐,曾經的迷戀在她的眼底早已經看不見了。
而現在,那雙琥珀色的瞳孔里,只剩下近乎偏執的恨。
“沈婉清早就死了,你現在面前站著的人是御晚,不是那個軟糯無能的沈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