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夜幕將晚。
一個急急的腳步聲穿過泥濘的小巷子,走進了一間昏暗的屋子里。
林文秀看見一身狼狽的顧文軒馬上走了過來:“你怎么搞成這樣了?”
她靠近顧文軒,眉頭緊緊的皺起,一只手捂住了鼻子,有些嫌棄的說道:“你跑哪里去了,怎么回事啊。”
顧文軒心里一陣煩躁,想起被沈昱珩侮辱的畫面,整個人都憋著一股火氣。
“滾開,別礙老子的眼。”
林文秀冷笑一聲:“在外面受氣了就回來拿自己的老婆撒氣,你算什么男人啊。”
顧文軒臉色死灰,抬腳就朝著林文秀的肚子踹過去。
“他媽的,要不是因為你,老子現在至于這么慘嗎?”
林文秀捂著自己的肚子,艱難的爬起來,操著旁邊的棍子就要跟顧文軒拼命。
“你這個死婆娘,夠了!”
林文秀這才看見顧文軒的手,她尖叫一聲。
“天啦,你的手被誰弄的,怎么······”
昏暗的房間里面,顧文軒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五指指頭都被生生的截斷了關節,看上去怪異而又扭曲。
生生的比常人的手短了些許。
血肉模糊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一片烏黑的血痂中間隱約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
林文秀差點沒有惡心的吐出來。
“你,你又去賭了?”
“呸!”
顧文軒的雙眸之中露出陰冷恨絕的光芒。
“老子這雙手都是被沈昱珩搞成這樣的。”
“沈昱珩?就是顧小溪的那個姘頭?”
“就是他,他今天不過占著老子人單力薄才能得手,老子遲早是要讓他付出代價的。”
“行了,你就別嘴硬了。他那種人哪是你這種平頭百姓能惹得起的,我看你還是別出去惹禍了。”
顧文軒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老子還不信了,光腳的能怕他們穿鞋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林文秀跟顧文軒從來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哪怕上一秒動刀動槍,打的不可開交。下一秒也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按照沈安安的話來說,這就是王八對綠豆。
看上眼了。
反正都是一對奇葩,一雙畜生!
“那兩個老鬼死了,現在我要去找顧小溪那丫頭算賬,要不是她,老子這雙手也不會被廢掉。”
“什么?老鬼死了?那那個房子怎么處理。”
林文秀聽說顧立國和張愛華死了,第一反應便是要分遺產。
不對。
不是分遺產,而是搶遺產。
那兩個老鬼也就那套房子值點錢了,絕對不能落入顧小溪的手里。
“房子的事情我早就搞定了,你趕緊收拾收拾跟我一起去。”
今天白天的時候,顧文軒也在現場,看見了顧小溪趕走沈昱珩的全過程。
他就是掐準了顧小溪絕對不會再去找沈昱珩這點,所以要去找顧小溪發泄發泄,找她的晦氣。
既然他現在還動不了沈昱珩。
那就動他最在乎的女人!
······
“昱珩,我知道你是嚇唬我的。”
林曼一下子撲進了沈昱珩的懷中,她的雙手還沒觸碰到沈昱珩的身體,就被他一把推開了。
沈昱珩的手指冰冷,比他手指更冷的是他的眼眸。
“從今以后,你我之間的前塵過往就像這個手機一樣,徹底的淪為了垃圾。所以,林小姐,麻煩你放尊重一點。”
“另外,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份錄音我手上還有很多。我是不會吝嗇跟任何人分享的,所以管好你自己,別逼我動手。”
“你知道,但凡是惹怒我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包括女人!”
林曼聽著沈昱珩這番決然的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她就像是墜入了冰窖一樣,涼的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知覺。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為什么她還比不過一個顧小溪。
林曼真的很不甘心。
“你就這么愛她嗎?你真的愛那個顧小溪嗎?”
沈昱珩目光透過林曼的身體看向遠處的天際,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對,我愛她。”
“所以,只要是想毀她的人,不管是誰。這輩子,我沈昱珩遇佛殺佛,遇鬼殺鬼!”
“轟!”
林曼感覺自己的腦子里面仿佛有一道驚雷劈過。
徹底的摧毀了她所有的信念。
一直以為,沈昱珩跟顧小溪在一起不過是做戲而已。
以為顧小溪不過是沈昱珩隨手撿來的一顆棋子而已。
沒想到。
她錯了,她想錯了。
他對她的愛,竟然已經深沉如此。
沈昱珩收回目光,視線再一次落在林曼的身上。
“林曼,別讓我有毀了你的機會。”
“好之為之!”
說完,沈昱珩沒有一絲留念的轉身離開了。
一如當年她沒有半分遲疑的跟著林子墨離開陵城。
她記得當時她走的時候對沈昱珩說過一句話。
他不配。
沒想到造化弄人,不過短短的幾年,他快速成長,從一個沈家不被看好的兒子變成了陵城商界的一代傳奇。
她回過頭來想要彌補那段遺憾時。
他已經轉身愛上了別人。
林曼這輩子就瘋狂的嫉妒過兩個女人。
一個是林家長女,從小被林家眾星捧月當做明珠一樣捧在掌心里。
但,那個人已經被她悄無聲息的毀滅了。
只不過是輕輕一推。
她就消失在了海里,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從今以后,她林曼取代了那個位置。
過上了眾人羨慕的林家大小姐的生活。
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得到的東西必須自己親自去爭取,否則她現在還像林青青一樣,過著無知的滿足生活。
所以······
林曼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甘和狠戾。
所以只要顧小溪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才會從沈昱珩的生活里消失。
那個時候,她自然就能順理成章的取代她的位置。
就像是曾經取代林家大小姐的位置一樣。
沈昱珩。
就算你能保得住她一時,可你能保得住她一世嗎?
······
入夜之后,又下起了雨。
偌大的靈堂中,只有顧小溪一個人孤單的跪在中央。
她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已經紅腫的不像話。
額頭上一片青紫,留下了大大小小石子劃傷的痕跡,隱隱還看得見血絲。
“顧小溪!”
顧文軒大步走進靈堂,一把將顧小溪扯了起來。
顧小溪身體本來就纖細單薄,再加上受了這么重的打擊,身體就像是被抽干了靈魂的空殼,沒有了絲毫的力氣。
“你他媽的還有臉跪在這里。”
顧小溪木然的看著顧文軒,有氣無力的說道:“放開我。”
“我還要給爸媽守靈。”
“喲,咱爸媽都死了,你在這里守靈裝孝順裝給誰看啊。該不是想著要分點遺產吧。”
林文秀的聲音刻薄諷刺,顧小溪卻理都不想理她。
都這個時候了。
他們眼里還只有錢。
呵,顧小溪還真為爸媽感到悲哀。
顧家的這只白眼狼是他顧文軒才對吧。
爸媽出事到現在,他沒有落過一滴淚,出現的第一句話就是跟她談錢。
可笑。
“你還神氣什么呀,要不是你的話,咱爸媽現在也不至于躺在這里。”
“我看吶!”
林文秀雙手環抱著胸口,冷冷一笑:“你大概就是合伙外人估計坑了咱爸媽吧,你說你小小年紀,怎么能為了錢干出這種遭天譴的缺德事呢。”
顧小溪可以忍受所有的謾罵和職責。
因為她也覺得這件事情跟自己脫不了關系,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嚴雅芝也不會來拆他們的房子。
如果他們沒有來拆房子,爸也不會氣死。
媽也不會選擇自殺。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許別人污蔑她故意謀殺了自己的父母。
顧小溪氣的發抖,掙脫出顧文軒的手,直直的沖向林文秀。
“啪!”的一巴掌扇在了林文秀的臉上。
她再怎么不喜歡這個女人,都從來沒有跟她動手過。
畢竟她尊她還是自己的嫂子。
可是現在,她忍不了了。
“顧小溪,你,你,你竟敢打我,我他媽的跟你拼了。”
林文秀操著旁邊的板凳就要砸顧小溪,顧文軒站在一旁解氣的看著這一幕,也不打算勸阻。
“砰!”的一下。
顧小溪的背上挨了狠狠的一下。
新傷舊傷,讓她疼的幾乎暈厥過去。
可是她依舊挺直著脊背:“夠了!你如果要鬧就滾出去鬧,不要擾了爸媽。”
“爸媽?他們是你什么爸媽,別忘了,你可是被趕出顧家的野種。滾出去!就算要守靈也輪不到你來守。”
顧小溪不想再鬧了。
也沒有任何精力鬧了。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讓我為爸媽守一夜靈吧。守完這夜,我就離開。”
顧小溪一直想要讓爸媽過上好的生活。
可是直到現在她也沒有能力,所以讓她再盡最后一次孝吧。
顧文軒冷冷一笑。
“你要真是有孝心的話,就滾到外面去跪著。”
“是啊,有這份孝心,就去外面跪著唄,別在這里裝。”
顧小溪疲憊的點點頭。
轉身走到了門口,然后噗通一下跪了下來。
茫茫的霧色中。
顧小溪的身體顯得格外的單薄,雨水落在她的身上,傷口已經被淋的發白,原本蒼白的皮膚上,漸漸的浮現出一絲不正常的紅暈。
“嘩啦!”
一盆冰水迎面潑來。
鄭文秀拍了拍手,往顧小溪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晦氣!”
顧小溪死死的咬住牙關,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難受,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似乎看到一束車燈緩緩的朝著自己照來。
接著。
她眼前一黑。
陷入了無邊的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