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唐糖醒來時,天剛蒙蒙亮。
手機設定好的鬧鐘還沒有響,明明近來格外嗜睡,卻偏偏在昨晚,她失眠了。
醒醒睡睡總不安穩(wěn),索性她還是早早起床了。
與其賴在被窩里發(fā)呆浪費時間,不如現(xiàn)在就先收拾收拾東西,以便趁著天氣還沒那么炎熱,就在今天趁早搬出這棟別墅的好。
昨天Linda留下的話,唐糖也反思了很久。
在這段感情中,她從未做錯過什么,縱然一開始她對沐梓晨是抗拒的,可是說到底,她從未有過傷害他的舉動,更不會有這樣的避而不見。
所以,她憑什么為此放棄一切?
可就算不辭去工作,不放棄夢想,甚至強硬的就是不離開思語市,但這個家,她還是應該離開。
換個更準確的說法,這里已經(jīng)不是她的家了。
將衣柜里的衣服一一取出來疊好放入行李箱,她雙耳便敏銳的捕捉到別墅內(nèi)細微的響動聲。
這么早,會是誰在這里窸窸窣窣?
可能會是早起準備收拾屋子出去買菜的林嫂,也可能是接到指令早早來取車鑰匙接送沐梓晨外出的王叔,總之,這些和她都沒有關系。
她不再是這里的一員,她只是個局外人。
腳步聲漸漸近了,唐糖沒理會,依舊神態(tài)自若的收拾著行李,準備一會到客房再去好好收拾一番。
不收拾不知道,她居然會有這么多東西。
有些是她結(jié)婚時帶過來的,有些是后來依據(jù)生活和工作需要買的,還有一些,是沐梓晨以及慢慢熟悉的這些朋友贈送給她的禮物。
既然要走,她就要走的徹底,絕不留下分毫。
沉穩(wěn)的腳步聲,倏地在臥室門外停下。
唐糖微微一怔,還不等她反應,臥室門忽然被人輕輕推開,逆著光,她甚至看不清門外人的臉龐,但是她卻知道,來的人是他。
就好像婚禮那天,他站在門外,回眸望她。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凝固了。
“你……回來了?”她聲音發(fā)干。
“嗯!
像是敷衍,沐梓晨只簡單應了一聲,別扭的移開視線,似乎就連看著她都覺得前所未有的氣惱。
可是,即便如此,他卻沒有離開。
他就那樣靜靜站在那里,站得筆直,高挑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淺灰色西裝外套輕輕搭在手臂上,雪白襯衫勾勒著他瘦削的身形,即便面無表情,卻依然像是畫中絕美的少年。
沒想到時過境遷,她依然再次為他心動了。
可惜,他們,終究只是陌路人……
“發(fā)什么呆呢?”沐梓晨聲音清冷,“要收拾東西就手腳麻利些,我可沒耐心站在這等你太久!
原來,他是想要進入臥室。
原來,他竟也是因為她,一步也不愿踏進來……
強壓下心底的酸澀,唐糖苦澀一笑:“你非要和我這么說話嗎?是你自己說的好聚好散,而你這樣一次次的回避,還有現(xiàn)在的冷漠,這能算好散嗎?”
沐梓晨低下頭,眼中神色看不真切,卻沒出聲。
“相信你都知道了,字我已經(jīng)簽了,你想要徹底擺脫和我的關系,我成全你!彼詈粑,“人都是平等的,既然我成全了你,你也應該成全我,現(xiàn)在這里沒有別人,我只想要你最真實的答案,可以嗎?”
“你還想要什么答案?話我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
“你騙的了別人,但你騙不過我,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和陸玉龍之間這個意外插曲,那么當初,在知道我心里只有宋陽的時候,你不會選擇聯(lián)姻!
是了,他要真的在乎,定不會只在乎一時。
人再大的改變,也終究還是會有些不變,他總是說她不了解他,可要果真不了解,他們之間或許就不會存在那短暫的幸福了。
沐梓晨頓了頓,“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請你把這里收拾的干凈一點,我累了,我需要補充睡眠,屋子里有外人的情況下,我睡不著。”
外人?
仿佛一根刺狠狠刺入心臟,痛的鮮血淋漓。
雖然她承認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這里沒關系了,可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卻依然帶著徹骨的寒。
他就這么著急要和她撇清關系?
不過這樣也好,斷了聯(lián)系,絕了思念,或許日后就不會再痛了……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見她許久沒有動,他皺了皺眉,冷聲質(zhì)問。
唇邊蔓延出苦澀笑意,唐糖輕聲道:“不用你們一個兩個來逼著我走,本來我也想今天就走,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收拾東西?”
“自愿自然是最好!便彖鞒款D了頓,“畢竟我們夫妻一場,我也不想你對我有什么壞印象,我的意思不是著急讓你搬出去,而是希望你先離開我的臥室!
“不搬出去留下來還有什么意義?我已經(jīng)沒有家了,其實到任何地方,都沒有差別!
心狠狠抽痛了一下,沐梓晨痛苦閉上了眼睛。
是啊,她真的沒有家了……
失去父母,失去奶奶,和叔叔嬸嬸鬧翻,他曾承諾過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可惜,他沒有做到,這個家就這樣破碎了,他再也抓不住她了。
明知道這就是代價,可是,心痛依然無可避免。
“沐梓晨,其實你根本就不知道,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眉頭緊緊皺起,他困惑看向她,一時不知所措。
他失去了什么嗎?
是,他失去了她,失去了家,這樣丟掉愛情對他來說確實像是遺失了最重要的,可是,她的語氣很不對勁,她所指的,肯定也不會是離婚這件事。
會是之后她給他準備的驚喜嗎?
沐梓晨深吸一口氣,聲音清冷:“失去不失去對我來說已經(jīng)無所謂了,反正已經(jīng)選擇了,再多的失去也和我無關,不是嗎?”
“好,很好,我希望你永遠不會后悔。”
有些吃力的拎起沉重行李箱,唐糖緊抿著唇,腳步踉蹌著一步步往外走,那笨拙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跌倒,模樣讓人心疼。
莫名又想起那天她忽然暈倒,他呼吸一滯,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幫助她的沖動,冷冷避讓開。
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她的淚還是忍不住落下。
最可怕的事情,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沒有太多的爭吵,沒有激烈的沖突,只余下冷漠和嘲諷,余下平靜和不在乎,這樣的態(tài)度,恐怕遠比暴風雨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