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對蘇熙來說,有她這一生最不堪的記憶。
但也在這里,她拋卻了過往,踉蹌前行。
六年,曾經(jīng)她以為她可能會在這里的梧桐樹下伴著落葉,過完一生。卻何曾想過,這一去無返,一別經(jīng)年。
“走吧。”
蘇熙踏下飛機以后,百感交集,這些,傅越澤卻是沒有的。他常年各國到處飛,對這些國家早就沒了別樣的情緒。看蘇熙越走越慢,左顧右盼之后陷入回憶,他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伸手攬過蘇熙的腰肢。
額。
蘇熙一下子被傅越澤打回現(xiàn)實。
喂!
手往哪里放的!
被傅越澤挾持而來,蘇熙心中有怒,在飛機上全程都閉著眼睛睡覺,一句話也沒和他多說。
傅越澤說他已經(jīng)安排好她兩個兒子這一周的去處,可是他難道不知道媽媽莫名其妙消失,兒子們一周見不著,會擔(dān)心,會哭的嗎!
事實證明,一周后她回到B城,看到活蹦亂跳玩得超High的兒子,完全證明她現(xiàn)在是想多,兒子這樣不關(guān)心老媽的死活,她哭死的心都有……
可現(xiàn)在的蘇熙就是十分不想跟傅越澤合作。
“走路就走路,不要動手動腳的!”
蘇熙掙脫傅越澤,就大步向前走去。
她已經(jīng)完全扔掉矜持和禮貌,和傅越澤講這些,完全就是對牛彈琴!
傅越澤到底有多霸道,多蠻不講理,她深有體會!
她明明已經(jīng)說了不來法國,他竟然直接綁架她就走。
昨天她差一點……
差一點就……哼!
傅越澤這個混蛋!有未婚妻了還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找女人就找女人,但是不要打她主意好嗎?!搞清楚,她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媽!她甚至都已經(jīng)做好單身一輩子的準備,才不要和他們這些已經(jīng)被別的女人貼上標簽的男人糾纏不清。
這女人!
到底是誰給她的膽子?!
手臂上的溫度還有殘余,可人已經(jīng)走遠。
傅越澤微微皺眉,轉(zhuǎn)而又想起七年前的她,他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
真是像。
她還是她,其實一點也沒變。
傅越澤出行,自然是走哪里都前呼后擁豪車接送。
出機場,蘇熙便看到大門對著的地方,迎接傅越澤的車已經(jīng)候在那,司機先生恭敬在站在打開的后車座前,背脊微躬。
蘇熙也不掙扎,直接就鉆了進去。
沒一會,傅越澤便坐了進來。
蘇熙緊挨著另一邊的車門,和他之間隔了一人有余的距離。
傅越澤雙眸微瞇,眼里劃過一絲不悅,但他深知他強迫她來法國,已經(jīng)令她很不滿,最終按捺住了想將她扯過來擁在懷里的沖動。
車子滑出車軌,蘇熙望著倒退的景色,熟悉又陌生,一時間也忘記了她來時的不甘不愿。其實她真該再來法國一趟的,到了才知道,她有多懷念這個地方。
既來之則安之,不過就是一周,權(quán)當(dāng)故地重游了一次,還能掙錢,何樂而不為?
……
去他的既來之則安之!
誰來告訴她,為什么她會被安排在和傅越澤一個套房里?!
美其名曰隨身翻譯。
當(dāng)她是傻的嗎?!
傅越澤精通多國語言別以為她不知道!私底下他和凱文先生交談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他的法語簡直比國語說得還流利!
和傅越澤一個套房……她真擔(dān)心傅越澤半夜變狼人,她直接就被撲倒了吃干抹凈!
傅越澤這個混蛋!
蘇熙心中郁郁,望著那抿嘴微笑得帥呆了的男人,雙眼里帶著不平的憤懣和怨念。
“傅先生,請問能不能為我換一個房間?”即便是不報希望,但蘇熙還是掙扎著說道:“一個單人房就行。”
傅越澤坐在沙發(fā)上,長腿交疊,一只手置于腿上,一只手閑適的放在沙發(fā),他沒有說話,可他嘴角微揚,看蘇熙的眼神似笑非笑。
好似在說蘇熙講這句話實在太傻!
蘇熙無語。
明明和兒子們長得超像,這張臉怎么就越看越可惡,越看越討厭,全然沒有兒子們越看越愛看的感覺!
蘇熙恨恨的瞪了傅越澤一眼,踏步轉(zhuǎn)身,進了專門為她準備的傅越澤隔壁的房間,“嘭”的一聲將房門合上,在傅越澤面前,她越來越難以掩飾自己的情緒,真是看著他可惡的臉都想一爪子撓上去。
不過還好理智尚存,她忍!
其實,做翻譯對蘇熙來說,真的是一件很新奇有趣的事情。她并沒有將她視為一份工作,只覺得兩個人在交流,溝通,而她則作為媒介,將兩個人的意思完整的表達出去,促成雙方的友誼與合作。
很好玩,不是嗎?
因此,第二天隨著傅越澤出門后,雖然和傅越澤兩人之間不對盤,但并不妨礙她對工作的熱情。
特別是,她發(fā)現(xiàn)凱文先生那邊的中文翻譯竟然是以前在法國讀書的師兄之后。
會議空檔,蘇熙到衛(wèi)生間去,回來后發(fā)現(xiàn),師兄正在會議室的門口等她。
這個師兄高大帥氣又英俊,當(dāng)初和賀靜宇一個系一個年級,兩人住在一個公寓里,學(xué)的是經(jīng)貿(mào),真不知道怎么會跑來當(dāng)了凱文先生的翻譯。
該不會是臨時拉來的吧?
“師妹,好久不見。”王璽倚門,笑著說道。
這師兄讀大學(xué)的時候就風(fēng)流倜儻,女友一個接一個,基本每天不重樣,各種膚色一網(wǎng)打盡,看來過了這么些年,仍然本性不改。
只是蘇熙從以前就對他的桃花一樣的電眼免疫。
見他這副模樣,蘇熙甚是懷念,“噗嗤”一聲笑了。
“師兄,好久不見。”她站到王璽的面前,“師兄,幾年不見,你風(fēng)采依舊啊。”打趣道。
王璽笑著聳聳肩,伸出長臂勾住了蘇熙的肩,一雙眼猛朝著蘇熙放電:“師妹啊,你這一消失就六年,你不知道,師兄這心,想你想得都快要碎了。”
“好了你!”會議室的門口人來人往,半場會議過后,誰都知道王璽是凱文的翻譯,蘇熙是傅越澤的翻譯,結(jié)果這倆翻譯原來還是認識的?勾肩搭背,關(guān)系這么好?
看著那些人一副恍然大悟“我懂我懂”的神色走進會議室,蘇熙真是哭笑不得。
誰說這些白領(lǐng)精英們商業(yè)大佬們不八卦?明明八卦起來比誰都要厲害!
蘇熙掙脫王璽,瞪他一眼。
“我這次要在法國待上一周,晚點向你賠罪好了吧?”
和王璽之間的感情很純粹,當(dāng)初因為賀靜宇的關(guān)系,兩人相識,他對她很照顧,但只是朋友關(guān)系,并不涉及男女之情。
“當(dāng)然。”看著休息時間也快結(jié)束,王璽并不糾纏,公事為重。
兩人并肩走進會議室。
“師妹,這些年靜宇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嗎?”蘇熙要轉(zhuǎn)身走到傅越澤那邊去時,王璽扯了下蘇熙的手,低聲說道。
……
蘇熙的神色僵了僵,進門便感到一道銳利的視線緊盯著她不放,猶如芒刺在背,但……
她到底還是停住了步伐,不去看坐在上座那個男人瞬間冷如冰的臉色,扯著王璽的胳膊走到一邊去。
“師兄,能不能請你……不要把我來法國的事情告訴靜宇?”一句話,蘇熙說得十分艱澀。
賀靜宇,她其實……一直很想念他。
“這……”王璽挑眉,“你和靜宇怎么回事?”
這里并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蘇熙感覺,自己再不回去原地站好的話,恐怕會被某人的視線直接洞穿,傅越澤怎樣,她其實一點也不在乎,但現(xiàn)在會議室里很多人已經(jīng)注意到他們這邊,蘇熙并不喜歡太受人關(guān)注。
“晚上再和你聊。”蘇熙低聲說了一句,朝傅越澤走去。那人的臉色已經(jīng)冷得可以結(jié)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雙眸微瞇。
“璽,你和這位美麗的翻譯小姐認識?”凱文先生四十出頭,正是黃金年齡,笑著問站到他身邊的王璽,浪漫的法國人從來不吝嗇對女性的贊美之詞,凱文也不例外。而王璽,確實不是專業(yè)翻譯,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他就進到全國百強的凱文集團,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凱文先生最受器重的助理之一。
本來上次到中國,凱文便想讓王璽跟去,可當(dāng)時法國的公司出現(xiàn)了一點點問題,只能留這個最得力的助手在法國幫忙解決。
“她曾經(jīng)是我的夢中情人。”王璽笑著朝蘇熙拋了個電眼,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紛紛調(diào)侃,看蘇熙的眼神也不像是兩小時前那樣的單純,而是帶著親切的笑意。
蘇熙:“……”
這種別扭的親近感她寧愿不要。
這人這么愛玩,她真是被他害死!
相較于法國那邊的其樂融融,他們這邊從傅越澤周身散發(fā)的冷氣,足以令他們結(jié)成冰。
車后座,蘇熙才一進去,就被傅越澤拉過去牢牢錮在懷中。
“那個男人是誰?”傅越澤冷冷問道。
“他是誰關(guān)你什么事?”傅越澤又來這一招,蘇熙郁悶得無以復(fù)加,悶聲說道:“傅越澤,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
她脾氣已經(jīng)算好,但傅越澤真是分分鐘讓她有暴走的沖動!扭著身子想掙開傅越澤,卻被她越圈越緊,越摟越牢。
“蘇熙……”傅越澤鳳眸微瞇,聲音危險而冰冷:“你最好不要挑戰(zhàn)我的耐性。”
“我和你一點……”也不熟!蘇熙憤怒的說著,但抬眼見到傅越澤那冰冷至極的臉,后面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蘇熙絕對不會承認,這樣的傅越澤令她害怕,她……慫了。
“那個男人是誰?”傅越澤緩慢撫摸蘇熙的發(fā),蘇熙卻覺得被惡魔扼住喉嚨一樣,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嗯?蘇熙?”
傅越澤的聲音低沉冰冷,語調(diào)舒緩。聽到他這樣問她,她心里竟然有一絲絲的心虛和害怕。
可是!
她心虛什么?
她又害怕什么?
她很理直氣壯的好嗎?!
關(guān)你什么事?蘇熙想這么說。
但最終,思及自己目前的處境,何必在這時與傅越澤作對?順著點他,和平相處,一個星期后她就能遠走高飛,再不用和他相見。現(xiàn)在和他置氣,有必要嗎?
“他……只是我大學(xué)時候的師兄。”蘇熙垂眸,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