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席亦塵叫了林世杰一聲：“有問題嗎？”
林世杰從自己的思緒里出來，看向席亦塵：“我再看一下。”
席亦塵自然點頭：“您隨便看，看好以后給我一個答復就行。”
林世杰又從頭把合同看了一遍，包括合作期間承責，分利等方面。不可否認，席氏給出的條件非常誘人，完全是行業內最高標準。這樣一來哪怕林世杰有心不想和盛宏合作，在這樣的利益驅使下也自然而然搖擺不定。
在林世杰研究合同一言不發的時候，席亦塵已經和林靖瑤和林母閑話了好一陣家常。
他佯作不知道林氏和盛宏的嫌隙，而且他非常確定以林世杰的個性考慮到最后一定會接下這份合同，商人重利，只要利益給的夠誘人，不怕他不進來。
林世杰足足研究了半個小時的合同，席亦塵一直不著痕跡的觀察他的表情，到最后林世杰把合同一蓋放到茶幾上：“這個項目林氏接了。”
果然。
席亦塵心里勾起一個意料之中的笑容，面上依然不動聲色：“既然伯父已經決定了，那我們現在就把合同簽了，等伯父和盛宏再溝通好，我希望項目可以盡快施工。”
“好。”林世杰點點頭，拿起旁邊的筆刷刷在合同最后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說道：“我會盡快召集公司各部門負責人開會，然后再和盛宏碰頭，爭取在最短的時間里面施工。”
“伯父做事情我自然是放心的。”席亦塵溫和笑道：“只是伯父還在病中，我就拿公司來叨擾，實在是不該。”
“這說的是什么話。”林世杰說道：“男人當然要以事業為重！”
林靖瑤坐在席亦塵旁邊認同的點頭：“爸爸說的對，而且你們倆能不能不要總是這么客客氣氣的，太生分了。”
“哈哈哈。”林世杰大笑三聲：“瑤瑤說得對，太生分了，都是一家人還是隨意點好。”
之后席亦塵在醫院待到和林家人一起吃過晚飯，才起身告辭，“伯父伯母，天色晚了，我也打擾伯父這么久了，該回去了。”
“嗯，小塵今天也辛苦了，特意跑一趟。”林世杰點頭，對林靖瑤說：“瑤瑤代我送一下。”
“爸你就好好休息，別起來了，我去送阿塵。”林靖瑤跟隨席亦塵站起身，走到席亦塵的身邊，雙臂依戀的摟住了他的手臂。
林靖瑤送席亦塵出了病房，兩人邊走邊閑聊。
“伯父還有多久可以出院？”席亦塵問道。
“醫生說再觀察一周，沒有其他問題就可以回家休養了。”林靖瑤回答。
“嗯，那就好。平時辛苦你和伯母照顧伯父了。”席亦塵側過臉看著林靖瑤：“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別讓自己太累了。”
林靖瑤臉上全是笑：“放心吧，我知道的。你才是，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該休息的時候要休息。”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到了醫院門口，司機正在門口等著。
“我知道。”席亦塵再次揉了揉林靖瑤的頭，語調溫柔：“回去陪伯父吧，我先走了，有時間再過來。”
“好。”林靖瑤回答。
席亦塵坐上車對林靖瑤揮揮手，車開起來后關上了車窗。
林靖瑤站在醫院門口直到看不見車的蹤影，才轉身往回走。
“老頭子，亦塵說的這個項目確實是個難得的項目吧？”林靖瑤進病房的時候聽到林母正在問林世杰。
林世杰坐在病床上靠著靠枕：“嗯，市政府工程，做下來對公司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唯一擔心的就是盛宏……”
“爸。”林靖瑤走到病床邊喊道：“不用擔心，像您說的，這是個大工程，做好了對你們雙方都有好處，盛宏肯定不會為了兩個公司小小的爭斗放棄這么大一塊肥肉的，盛宏老板不是傻子，他總不能跟錢過不去的。”
林世杰贊賞的看著林靖瑤，點頭道：“沒錯，我之所以會答應接這個項目，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瑤瑤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果然不愧是他的女兒，和他想的都是一樣的。
林靖瑤得意的皺皺鼻子：“那是，也不看看我爸和未婚夫是誰。”
此時的林靖瑤是驕傲的，家事良好未婚夫優秀到不像話，這樣的生活，沒有任何欠缺了。
席亦塵坐在車上給方玨打了個電話：“你們在哪里？”
“在我家啊。”方玨回答：“你那邊處理好了？”
“嗯。”席亦塵說：“為利而來，輕松上鉤。”
方玨開的免提，席亦塵這句話剛落就聽到Daniel的聲音：“阿塵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非常完美了朋友！”
聽到Daniel輕快的聲音，席亦塵終于真心實意的笑了笑，剛才在病房一直帶著虛假的笑容，也只有這種時候才能輕松下來做自己。
通知了方玨和Daniel后，席亦塵看著車窗外的夜色，心里不自覺的想：不知道曼青現在在做什么？
“老陳，往蓮花公墓方向開。”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席亦塵就想立刻見到林曼青，隨即就吩咐司機往村莊的方向開去。
想念一個人就應該立刻去見她，不然這想念便沒了意義，不是嗎？
“現在？”饒是習慣于聽老板指令的老陳，在聽到席亦塵的吩咐后還是忍不住反問。
這么晚了去公墓，這怎么想都有點驚悚啊。
“嗯。”席亦塵只是看著窗外，簡單一字回答。
老陳心里嘀咕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但見他不想多說，也只能依令行事，往公墓的方向開去。
車接近村子的時候，席亦塵看到一整條漆黑的道路上只有遙遠的某處有星點燈光。這和城里的也不一樣，城里即便天黑也同樣是喧囂。而這里的寧靜像是遠離了塵世。
在這樣的夜里的林曼青，她在想什么呢？
整個村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霞最后一道光收起之后，林曼青看到村子里陸續亮起燈光，除了村子這個范圍遠處一片漆黑，甚至能聽到田地里蛐蛐的叫聲。
這里沒有萬家燈火，卻有讓林曼青極度安心的能量。
在走廊上感受了一會兒黑暗，林曼青走進房間打開電視，一打開就看到林靖瑤主演的半夏。
這種偶像劇確實不需要什么演技，更不用帶腦子看，林靖瑤和男主一個負責美，一個負責帥，粉絲負責捧起收視率，劇情再稍微有點意思，這就算是一部成功的偶像劇了。
林曼青就看了幾秒鐘，就難以忍受的換了臺，調到錦繡傳，聽著聲音去衛生間洗漱。
換好睡衣走出來電視上正好播到伊貴人和錦繡姐妹情深的劇情，這畫面，怎么感覺這么怪異呢。
林曼青開著電視當背景音，拿著手機刷微.博。
正在首頁找段子看，微信提示有信息，點開來看是席亦塵發過來的。
車離村莊越來越近，老陳絲毫沒有減速的開車向前，然后就聽見席亦塵的聲音：“停。”
聽到指令，老陳條件反射一個急剎車，席亦塵差一點撞到前面椅背。
“對不起席總……”老陳趕緊道歉：“我沒想到您會在這里叫停。”
席亦塵整整衣服下擺：“沒事，你在這里等我。”
說完就下了車，打開手機自帶手電按照白天的印象，順著路往村莊走。
白天找路就是Daniel無意中發現的，晚上席亦塵自己走了半天都沒有還在原地打轉。
有些氣餒的抬頭看著村莊的方向，明明近在眼前，卻無法靠近。曼青，你說這像不像你之于我？我那么想要靠近你，你卻總在我看似觸手可及的地方讓我不可接近。
眼睛看著遠方燈火，索性也不在乎腳下的路，隨心的往前走。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席亦塵終于來到村口。
可是林曼青住在村里的哪個方向？席亦塵不知道。
毫無目的的順著青石板路在村莊里穿行，人家戶里有小孩的啼哭聲，有老人談聊的聲音，有拌嘴的聲音。
這樣小小一個村莊，也裝著世間百態。
席亦塵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找到林曼青的名字，指尖輕觸發出一條消息。
“你一會兒看云，一會兒看我。你看云時很近，看我時很遠。”
席亦塵腦海里突然冒出的顧城的小詩，不知道為什么覺得這首詩與席亦塵和林曼青現在此時此刻的境況如此貼合。
他在這座村莊里，她也在。他們也許看著同一盞燈火呼吸著同一片空氣，可是見不到，觸碰不到。
很近，也很遠。
林曼青看著小詩，不知道席亦塵這是想表達什么，幾乎是發自本能的不愿意去回復。
可是席亦塵一直時不時的出現，提醒著林曼青，在這個世外桃源自己沒辦法逃離太久了，始終要回去面對現實。
想到這一點，心里的輕松消散，壓抑的情緒再次覆蓋，這樣白茶清歡的日子，終是不能屬于自己太久。
林曼青仰躺在床上，心里不難過只是很平靜，這兩天就當自己偷來的吧，偷得浮生半日閑，已經是賺到，又有什么好遺憾了。
席亦塵幾乎沿著把村莊轉了個遍，想象著自己陪同林曼青把這里走了一遭，最后村里的燈陸陸續續關掉，席亦塵一個人站在絕對的安靜中，看起來竟有些難以言喻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