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若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趙耀拍拍她腦袋,“這樣,你去洗澡,休息一下吧。要不要我陪你?”
“啊?”沈若連忙扣上電腦,下了床奔著行李箱而去,離他遠一些,“我們是不是進行過那個討論?順序問題,對吧。當然,我和現在時空的你嘛,也都發生了,但是你真的認為那個,又可以和他,又可以和你嘛?是不是顯得我,有點兒渣?理論上,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趙耀只是笑,沒有回答。
沈若收拾了些東西,真的去洗澡。趙耀在最后一刻阻止她關門:又不冷,開個縫,我陪你說話。”
“不要不要。”沈若把他的手從門上掰下來,關上了門。
等她出來,發現趙耀把標間的兩張床并在了一起,躺在被窩里看電視。看到沈若,他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沈若上床休息,可是身體是緊的。趙耀也沒有多說多做,吻了吻她的唇,道了晚安。兩個人都沒有立即入睡,趙耀說沈若明天可以專心寫劇本,他去明星苑看看。
王志偉挺配合,雖然在忙,替趙耀找了一直負責自己家房子的中介,在小區門口等著趙耀。那個女孩的微信名字叫“總統夫人”,趙耀本來以為她會有點兒古靈精怪,結果一身黑西裝,長直發,白面皮,中規中矩的樣子。
“趙先生,王哥說您想看看他家10號樓那個房子對吧?就在8號樓對面。”一路上,“總統夫人”還回憶了一下自己帶韓浩宇去8號樓的過程,對自己因為工作失誤,完全不知道8號樓死過人的事情,覺得后怕又愧疚。
趙耀并沒有做太多回應。他看著有些蕭瑟的冬日小區,臨時改變決定先去看了看沈若與韓浩宇看過的8號樓房間。他把沙發挪開,發現下面的地面,有蠟燭點過的痕跡——五角星。
“你怎么看?”他問“總統夫人”。“首先,你怎么稱呼?”
“小王。叫我小王就行。”
趙耀更加仔細看了她一下,發現她有極為長的眼睛,內眼角喝外眼角都發育得很發達,因此有一種狡猾的嫵媚感。
“豫東還是魯西人?”趙耀問。因為要四處看建筑,趙耀曾經走遍中國很多地方,他對于春秋戰國的歷史也就有了新的認識:不同地方的人,其內部的人種相似性很明顯,與外部的區別性,也非常明顯。比如蘭州附近的人,長得真的像飛天,洛陽周遭的人,各自帶著大牡丹花的繁華大氣。
“啊?”小王,或者說“總統夫人”極為不解,“我其實算上海人。不過在蘇南住過,后來到這邊來了。怎么,我像北方人嗎?”
趙耀沒有再回答。他想象了一下,之前這個房間可能有過的場景,那幾個蒙著紅絲絨布的鐵質椅子,加上另外的木椅子,然后加上長沙發,最后加上這堵墻,正好能圍住燭光五角星。
“走吧,去10號樓。”
10號樓屬于王志偉家的房子里,現在的租戶是一個姑娘,因為小王提前打了招呼,對方還挺熱情。她身材纖細,臉顯然是整容過不止一次了,染著藍灰色的頭發,不算太年輕了,房間里煙味很大,還有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倒是有些面熟,也許演過什么吧。可是,小王介紹他們,說女的是導演,男的是制片人。
趙耀覺得,自己反正是不懂沈若這個行業。
現存租戶剛住過來半個月左右,只同意趙耀看客廳。趙耀在落地窗那里看著對面,像極了一個舞臺。
“這里之前住了誰?”他問小王。
“是一個藝考的男孩。這不是要考了嗎,退租去北京了。”小王回答。
“住了還挺久,一兩年。他說要沾沾橫店的藝術氣息,不過他本來就是東陽的。”
那個男孩,那個住戶,一直都應該在案件中起到作用了的,他就是唯一的觀眾。
一個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地方,一切了無痕。
趙耀謝過現在的租戶,和小王走出10號樓,然后向她也道謝。
“趙先生還有什么需求,要看看別的房子嗎?或者其他小事兒不方便處理的話,也可以找我們。”小王特別職業。
趙耀給出了否定的答案,然后與其告別,打電話給王志偉。后者雖然有些吃驚,不過答應了見面的請求和方式,帶著女兒來和趙耀吃午飯。
小女孩是自來卷兒,穿著粉紅色的羽絨服,非常可愛。他們三個人就找了個麥當勞。趙耀問王志偉,“怎么會有人去你家里拍視頻呢?你有沒有線索?”
王志偉說自己考慮過這個問題,“聽說有人冒充安娜在活動,我就不覺得奇怪了。所以現在家里換了鎖。可是,在我家里拍視頻,能有什么意義呢?說實話,如果把視頻發給我,那還能算是威脅我,嚇唬我,但我其實是意外看到的。”
趙耀非常同意。“小妹妹呢,你最近又見到什么特別親切漂亮的阿姨嗎?”
“噓——”王志偉的女兒笑著做出這個手勢。
王志偉替她解釋,“反正我暫時沒發現。幼兒園老師也沒注意到什么。”
“所以,你給小妹妹看過柳心在《尸妹》劇組的時候,發的和化妝小妹的合影嗎?”
王志偉搖搖頭,又覺得似乎可以抱一次希望,他拿起手機,把沈若發給自己的截圖給女兒看。
“媽媽。”小姑娘說。
一個可以在劇組做化妝師的人,一個試圖扮演安娜的人。
為什么選擇安娜?
所以這個化妝師到底是誰,現在在哪兒呢?
王志偉飯都吃不下了,“按照你們的理論,一個演員演技的最高境界,是和孩子對戲,那我孩子已經相信她是安娜了,是不是意味著她完成了,要撤了?”
趙耀打沈若的電話,讓她參與到這個討論中。
沈若的聲音從電話公放里傳出來,“現在 make sense了,這起案件中的這幾個人,可能動機并不相同。有的要紅,有的要過戲癮。但是,她們是不是被一個統一的邏輯控制著?也就是像個不能隨便退出的游戲?除非玩家死了或者瘋了?”
“那太嚇人了。”王志偉說。
沈若嘆口氣,“我覺得還有更嚇人的。如果這是個不會停止的游戲呢?如果五角星的五個角,需要不停有人進來補充呢?你們記得嗎?為什么我和韓浩宇還在莫妮卡家,蠟燭就點了起來?”
趙耀讓沈若哪里也別去,“你做編劇做出職業病來了,到什么事兒都想著不停升級世界觀。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好好寫劇本吧,等我回去。”
沈若其實剛交了一集劇本,而且環導兒命令她去現場。去到一個四合院里,她才知道,女二又改臺詞了,現在和男二彼此寸步不讓,環導兒的決定是,讓沈若現場重寫這場戲的臺詞,誰也別爭了,按照新寫的來。沈若答應下來,到化妝間找了個地方放下電腦,看到韓浩宇在那里瞇著。寶劍就抱在懷里。
沈若算了算這場戲,又看了看原稿后面的,連續四五場都是男二女二的,可能都要重新,嘆口氣,開始捋思路,打字。韓浩宇忽然從夢中驚醒。
“你咋了?”沈若走過去問。
韓浩宇認了半天,“是你啊。我做噩夢了。夢見被一個黑衣服的女人追殺,嚇死我了。”
“就你這種迷信體質容易入圈套。”沈若翻了個白眼。
“喂,”韓浩宇挪到她近旁坐下,踢了踢她身下的椅子,“你今天在現場玩吧,別走了。統籌把我一大早弄來,又沒有我的戲,又要我等,不讓走,你陪著我吧。”
“我想走也走不了。”
“完了,我想起我夢中夢見的女人是誰了?我想起為什么我覺得假安娜我在哪里見過了——那個中介。”
王志偉報了警,可是中介“小王”,或者說總統夫人已經不見了。店里面對這個人也完全不了解,沒人去過她謊報地址的住處,籍貫登記為上海的身份證件,被發現是假的。從店里留存的復印件,能看出她清秀的臉。
的確,這樣一張臉,她如果經過化妝,可以輕易改變自己的模樣和風格。
“這也太夸張了吧!”韓浩宇和安喬齊奧晚上與沈若一起回家,評論著這件事。沈若通過微信試圖聯系現在時空的趙耀,對方的回復一直有些奇怪,而且拒絕視頻。她拜托卓然去伊娜書店看看。
沈若走下電梯,往房間走的時候,卓然告訴她,伊娜書店關門好幾天了。
沈若回到房間。趙耀擁抱了她,房間里還點著蠟燭。他換上了另外一聲黑衣服。
”我雖然這樣說過,讓你只穿一個顏色的衣服,可是,我們好像沒決定要執行對吧?”
“你說的,我肯定執行啊。先洗澡吧。”趙耀端著紅酒杯。
沈若放下電腦,收拾了衣服,進入浴室,她不僅關上門,還插上了插銷。
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他有點奇怪。不知道為什么,沈若打開淋浴后,問了自己一個問題:“為什么趙耀會出現在披薩店呢?”
他是一個在未來殺死自己的人。殺死自己的那一刻,真的如同他的描述嗎?他是時寧“神隱”時唯一已知在場的人。他是最先懷疑克里斯的人。他是原本擁有《影堂集》的人。
為什么影子與趙耀同車的時候,跳車而去?
趙耀,一個會在未來殺死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