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罷，觀察了一遭關穆州面部的表情："想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認識的嗎？"

卻不料關穆州并不給她面子："沒興趣。"

關渡補充："可是挺浪漫的。"

關渡噎住，關穆州又補充道："他能有什么新鮮法子，左不過搭訕夸人，進一步吃飯進酒店。"

關穆州說起這話時，面上全是嘲諷，關渡從未看到過他如此直白的嘲諷人，不由的揣測他和梁韜到底是有什么曾經。

男人之間的火藥味其實左不過兩點，女人和面子。

既然是學生時候的同學，關渡就很難不想歪。

心里想著這些便說出了口："說的好像他以前搶了你女人似的。"

盡管沒正眼直視他，卻不難看出他微頓了會，關渡想到這，直接噗嗤笑出來："不會是真的吧？他給你戴過綠帽子？"

此話明顯讓關穆州不爽，他給了她一記眼神，她卻加深了這種想法："我隨便說說的。"

心里卻不由得想不會是真的吧？那男人相貌的確也不差。

關穆州卻過了會，將手中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了，才對她道："當然不是，只不過有些恩怨。等有時間了再說與你聽吧。"

關渡問："現在沒時間？"

關穆州起身："現在我要睡了。"

頓了頓，再道："我先送你回去？"

他果然還在生氣，關渡捏了捏衣服，她每次跟他犟的結果是什么？結果不過是被他逼得主動或者被動的服軟。

換做從前，她就撒嬌了，但現在她想起了一些事，總是想跟他置氣的，起身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吧。"

他知道她的門禁時間，現在出發，到學校剛好夠。

她不想與他廢話什么，起身看了關穆州幾眼，眸里有些許不甘，隨后轉身，關穆州卻出聲："等等。"

關渡不打算聽他的話，他卻更快一步的用手觸到她的臉，關渡以為他會捏他，卻不料他只是將手在她臉部上停留了一會兒，灼熱的呼吸直接打在了她臉上，關渡突然有些口干舌燥的，還有些許發燙。

關渡看著他的手，還沒出聲問，手便下來。

她扯住他衣袖："我臉怎么了。"

關渡問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卻不料關穆州說："好好休息，黑眼圈太重了。"

關渡有些無言，其實今天出來前她用粉底遮了，根本沒有什么痕跡。他如此說，定是看出來她化妝了。

真是……這個男人。

關渡不知道說他什么好了。

關穆州走到車門前，開了車門，關渡暗暗咬牙，既然要送她回去，那又帶她回來做什么？

怎么覺得自己被耍了？怎么覺得自己是被丟掉的那個人呢？

關渡總歸有些不爽，可并不想去服軟，便裝作利落的上了車。

一路上，關渡心中的氣怎么也順不了，其實這一些小動作全部被關穆州收進眼中，唇邊不由得有些笑意。

關渡也似乎是察覺或者怕關穆州看到，便將頭便過去，撐著下巴看著窗外。

"我看到你跟林瑤見面了。"

在車中只有呼吸聲之時，關渡終于壓不住，開了口。

說完這話，關渡特地去看關穆州的神色，卻不想他只是嗯了一聲，隨即這一聲嗯讓關渡語氣更冰冷："你和她和好了？"

頓了頓。又道："或者說，你和她其實沒有分開過，和秦晴有婚約的時候，也同時跟林瑤交往著。"

關穆州踩了剎車，關渡抬眼，卻正好看到前方是紅綠燈，聽到他說："新聞上報道了？"

關渡冷笑："看來是真的。"

關穆州無言，關渡說："是圖片，其實不管是新聞還是圖片，反正我看到了，關穆州，有時候我會想，你真的喜歡我嗎。"

她說到這里，唇邊莫名有些澀："還是說，從頭到尾，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在我在濱城學習，面對秦晴的指責的時候，你正在別的地方跟她上床。"

"一張圖片就想這么多，關渡，有時候真覺得你可以做編劇。"關穆州語氣不大好。

"我說錯了嗎？你沒和她上過床？"

她語氣不僅沖，甚至有些口不擇言了，因為看到關穆州更加陰沉的臉色，她又開始自言自語："和我在一起會悶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你不能動我，所以也只能動她了。"

"說實在的，上床這件事這么重要嗎。"

關渡說出口，車便又發動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關穆州卻道："且不說我和她的事是我私人之事，你時不時刺激我，昨天是秦飛，今天是梁韜，玩過的小把戲有多少，我不說你真當我不知道嗎？"

關穆州脾氣其實從來不算好，因為她才他說了這么多。被關渡捕捉到的也就前面幾個字而已。

她難以置信："既然和她復合是你的事，那你又何必來招惹我？我刺激你的事多，那你呢？秦晴算什么？你從前的那些又算什么？"

關穆州無言，他的'前科'全部被她翻出來了，可是這種東西卻是一個也不能解釋的，他想到這，對剛才脫口而出的話又有一絲后悔。

可同時對她的斷章取義些許惱，不知是他詞不達意，還是她會錯了意。

方才和梁韜一起的一幕幕還印在他腦海中，關穆州將車打了個轉，�？吭诹艘贿�。

關渡氣及，她還不等關穆州說話，關渡小臉一橫："不用你趕，我自己下車！"

卻不料關穆州直接鎖了車門，關渡緊緊摳著車門，對著車窗那邊卻開不了門，氣急敗壞的自己和他這是怎么了，到底是這一次的問題爆發，還是積累的問題終于爆發了。

關渡沒有答案。

但她更傾向于第二種說法。

他將車停在路邊，車內又只剩下了寂靜，恍惚間，關渡才發現自己落淚了。

她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臉，胡亂的抹了一遍，本以為這樣的寂靜會維持許久，卻聽到關穆州道："在那邊的醫院交流完后，在樓下的茶館中碰到了她，也不能見了她跟躲避瘟疫一樣，就聊了兩句，沒想到這也能被拍。"

關渡側頭看著他，其實他會主動解釋這件事她心里還是有些許動容，但仍然嘴硬："是碰到的嗎，是刻意被遇到了吧。"

"或許是吧。"關穆州沒有否認："可是我也避免不了這樣的刻意遇見。"

關渡過了會，又問："你們還有什么好聊的，我看那照片你們還坐下來聊了，那可不像區區兩句。"

關穆州語氣還算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我爸媽因為那件事，封鎖了她演藝的所有道路，明里暗里還找人整過她，快發展不下去了，后來有個劇本找上了她，女二號，劇中的投資商和齊鳴關系不錯，讓我牽線搭橋。"

關渡怔了許久，諷刺："她還知道齊鳴。"

后來問出這個問題，又心想。認識不也是正常的嗎，林瑤再怎么樣，和關穆州的年份在這里。

"她都壞了別人的孩子了，讓你幫忙牽線搭橋你居然還愿意，從前怎么看不出你是個這么善良的人？是不是現在那種要傍金主的一二三線的明星，電影學院紅不了的人，撒個嬌買個慘都可以來找你？你開個慈善救助站好了，關家把這個發展大，還能賺筆錢呢。"

關穆州被她這段話懟的生氣。可面上卻云淡風起，只是順著她的說法說下去："怎么從前沒發現你這么多想法，你若是覺得可以，我倒是真的可以放棄醫生這個職業專心做你說的那些想法，你要不要大學考個會計幫我算錢得了？"

最后還是關渡被他氣的不行，只是轉移話題："開門，我要下車。"

每次跟他對峙都是失敗的結果，關渡很討厭這種被制衡住的感覺。

她做什么事都是希望是自己能把控住的感覺，可和關穆州在一起后才發現。都不行，都不是，每一件事都是不可控的，是她鬧也不能解決的。

關穆州卻轉移了話題："你不是看新聞發現的。"

關渡并不想同他說話，關穆州又問："誰告訴你的，我和林瑤見面的事。"

關渡頓了會："為什么要告訴你，林瑤從前不是女明星嗎，拍她的人挺多的，隨便打聽打聽就發現她一直在你出差的那個城市。"

關穆州見她不說，也不追問，而是換了個問題："我出差的這段日子，你去見秦晴了？"

關渡說："沒有。"

想了一會兒，又道："去見秦爺爺了，心里有愧疚。"

"你還會有愧疚。"關穆州不咸不淡的說，似乎是在諷刺。

關渡說："當然會，我和你一樣，是個大善人，你可以不計前嫌的救助前女友，我為什么不可以去醫院看秦家人？"

關穆州看著她那般模樣，覺得好笑，也懶得計較，又問："結果如何？被趕出來了嗎？"

關渡說："秦爺爺狀態不大好。"

關穆州嗯了一聲，關渡說："我感覺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過了就不要想了。"

兩人說到秦家人，終于是安靜了一會兒，至少沒有彼此間全是針鋒相對了。

車離又沉默了下來，關穆州無聲的開了鎖，關渡看了他一眼。有些埋怨，但她說不出一句類似于'帶我回去'的話。

其實這塊地方離學校還一段距離，但即便開了鎖，關渡還是不想馬上下車，而是問他："那你和秦晴，現在還有聯系嗎？"

關穆州說："沒有。"

"當初……為什么要訂婚。"

關穆州看了她一眼，眸中有嘆意，關渡突然有些心疼他，她說："算了。不想說就不說，如果是承諾了她什么，也不用跟我說。"

關渡說完這話，心中有些酸酸的。

其實她是不想和他有什么秘密的，可是她也知道，成人之間既然說出了訂婚，那就沒有兒戲。

"我們被拍了，被秦晴知道了。"

關穆州的話沉緩的透入關渡耳中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僅僅五個字，其實關渡便能想象里邊經歷了多少事，她無言，原來竟然是被要挾了？

而后也覺得不意外，畢竟秦飛也知道這件事，如果是從秦晴這兒說出去的，那也是正常。

"你也會被要挾？"關渡緩緩說出。

其實在她心中的關穆州，是完全不受人所制的，別看她平日里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說實在的。如果有一天關穆州被她抓到了什么小辮子，其實她完全不敢要挾。

關穆州說："因為有軟肋。"

關渡一愣。

旁邊的人似乎嘆了口氣，關渡望去，卻發現臉龐輪廓依舊堅挺，面色沒有任何差意。

關渡心中泛酸，其實有些話點到即止，她也明白意思，她知道，他們哪天要是被曝光了。那遭受到的將會是不能想象的災難。

小時候聽過一些'豪門丑事'，爆出來多半影響一些公司的股價以及信譽，其實只要管理人業務能力足夠，不會太動搖根本。

可是關家的社會地位，工作性質，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出現，一旦出現，便是毀滅性的。

想到這里，關渡又問他："那我們以后……是不是要保持距離。"

唇間有些發顫，心里也是，總歸是不舒服的，別人家戀愛都是甜甜蜜蜜的，關渡第一個正經的戀愛，怎么這么多災多難。

"你不想的話，就不用。"關穆州說。

"那秦爺爺以后要是身體好了，她再拿這件事威脅你，要你跟她結婚怎么辦？你結嗎？"

關穆州輕嗤："不會被她要挾一輩子，她也不敢。"

關渡饒有興趣的看著關穆州："你不擔心嗎？有一天我們如果被曝出來了？"

關穆州說："那天的事。就那天再說。"

關渡想調侃他，但還是調侃不出來，因為她其實知道關穆州就是這樣的，所有事情往心里藏，表面云淡風輕，實則心里壓了不知多少東西。

關渡說："那我走了。"

沒有動靜，關穆州閉眸，一下又以下的用指尖按壓著太陽穴，隨后說："注意安全。"

關渡嗯了一聲。下了車。

關渡沒有回學校，而是走了許久，又在學校旁邊的長椅上做了許久，想著這一年所發生的事。

她不知道從哪里看到過一句話，愛情應該是甜蜜的，如果愛情讓你感受到了負擔，那么便不是正確的。

那他們呢？

其實從各方面來說都不是正確的吧。

可是關渡覺得自己已經陷進去了，這種陷進去的感覺，讓她不想去考慮什么正確或者錯誤了。

不論是從到道德的層面，還是感情的層面。

關渡在外邊走了許久，走到，自己的手臂觸及到了一層冰冷。

晃神一看，發現是水珠，正在心想怎么這么倒霉，又下雨了，又一層冰涼觸及到她肌膚上。

這一次是臉頰。

她總感覺臉上有異物，后來一抬頭，借著燈光，才發現下下來的東西是大片大片的。

關渡才恍然，原來是下雪了。

濱城的第一場雪，如約而至。

關渡勾了勾唇，突然不想回學校了，她一直是個想到哪里便做到哪里的人，現在不能突發奇想的'逃跑'，更不能去遠的地方玩，便隨意在街邊買了條圍巾，繞著城邊散起了步。

其實自己從小到大，養尊處優，被李汝因和關宅的保姆帶著去了不少外城，出高中借著寒暑假的時間也出過不少次國，但從來沒好好的在濱城這座城市玩過，其實濱城的風景實在很好，只不過她從來都沒有好好看過。

這次也算是一次特別的體驗？

這么想著，關渡便沿著這邊的道路，一路走到了濱城的湖邊，這座城市有一條小河。一直連到別城，注入長江，湖邊的對岸全是高樓大廈，這是非常繁華的一座城市。

關渡和關穆州說過，她想考本市的音樂學院，可就在剛才，那番話，最近那些事讓她有些動搖。

不過是一點動搖，但只要這些動搖生根發芽了。關渡知道，便止也止不住。

她曾經幼稚的去整過林瑤，甚至半分無意半分有意的將秦晴家的一些事情都改變了，不是沒有一點后悔。

與其說后悔，不如說心里有些許罪惡感。

真的值得嗎？

她尋了個長椅坐了下來，盡管很晚了，但湖邊的人總是不少的，大概因為夜景，大概因為初雪。大家好像都不愿意錯過這種特別浪漫的景象。

不止是風景，就連人也是這么的有趣，一張一弛都讓關渡覺得自己生邊的一切全是生動。

她伸出手想去接那些雪，雪美的很，卻美的轉瞬即逝，還沒看清是什么形狀，便融化了。

"美好的東西都是轉瞬即逝的。"她看著那雪，喃喃自語。

說罷，自己都笑了，不知在長椅上坐了多久，坐到自己覺得現在回學校肯定鎖門了，才想站起來。

可是又不知回哪里，可卻在站起來那一瞬間，看到遠處，燈光下站著的男人。

關渡對他笑了笑，關穆州這次大步朝她走來，將她身上的圍巾攏了攏："又被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