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關渡在試衣間里邊的時候卻因為拉鏈拉不上將秦晴叫了進去。
秦晴本是有些抗拒的，畢竟幫人拉拉鏈這種事看著像關系好才會做出來的感覺，卻不是她們這樣的，但也不好太明顯的拒絕，只好硬著頭皮進了關渡的試衣間。
關渡的身材很好，秦晴進去的時候她正背對著她，雖然光線昏暗，但她一眼便看到了關渡脖頸上的紅印記。
關渡見她遲遲沒有動作，歪頭道："秦晴姐，幫幫我？"
秦晴停下腳步，關渡笑了笑："秦晴姐，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訂婚啊？日子定好了嗎？"
秦晴并不想和關渡在單獨相處的時候維持什么假惺惺的好語氣，可又不能莫名其妙對人家惡語相向，只得道："這個你去問你叔叔吧。"
"我怎么覺得你們這場婚約挺假的啊，我叔叔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說呢，不會是假裝訂婚吧？"
秦晴心里一咯噔。而后又道："胡說什么呢。"
關渡說："我還真沒有胡說，我也不知道哪里吹來的風，說你們是假訂婚。"
其實關渡何等聰明，她說這話不過是為了試探秦晴罷了，她還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但看到秦晴面色突然僵了，心里便肯定了幾分。
關穆州這種人哪里是愿意遵循父母之命乖乖訂婚的，不過為什么做這個假訂婚，關渡倒是不知道。
秦晴有些說不下去，沉不住氣的罵了關渡一句："就算是假訂婚又如何，跟你又有什么關系！"便拉開簾子走了出去。
可這剛出去，便看到李汝因從另一邊簾子走了出來，臉色同樣的不好。秦晴愣在了那，可沒過三秒，她便換了一臉笑容，轉身對關渡補充了一句："就算是假訂婚，我也愿意配合穆州，因為我欣賞他、喜歡他，如何，還有問題嗎？"
關渡看著李汝因站在原地，目光在秦晴與關渡的身上打轉，眼眸里還有這些許不可置信。
她緊緊抓著裙角，深呼吸一口，走出試衣間。裝作沒事人一般對李汝因道："奶奶，這個衣服蠻好看的，讓店員包起來吧。"
李汝因沒有說話，而是轉身回試衣間將衣服脫了下來。
半晌后，便穿著自己的衣服重新出來，沒有看兩人一眼，便直接從這家店走了出去。
秦晴緊隨其后。
關渡表情有著些許復雜，一瞬間的變幻，卻也再摸不透在想什么。
她是最后一個走出店門的，關穆州在等她們的過程中已經靠在車門外已經抽完了三根煙。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來的。
她只看到李汝因走到了他身邊，說了一句："回去后我們談談。"
關渡在上車前和關穆州視線交匯，她皺了皺眉，關穆州很少看到她臉上有這種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不動聲色，卻為其開了車門，沒有明著問她任何問題，也隱隱約約猜到在試衣間可能發生了什么。因為三人的氣氛都有些怪怪的。
就因為試衣間聽到的那些話，李汝因對關渡的態度又冷淡了起來。
不過關渡也懶得在意和去維持什么，甚至有些東西她也知道，不能強求。
就好像那種暴風雨前的平靜，回去的路上關渡和誰都一句話沒說，飛機上李汝因和關渡仍舊是坐在一起，不過她全程戴著眼罩睡覺。
關渡望著飛機外的景色，也是一言不發，當晚回到家很快便在自己房間里躺下了。
只是躺下而已，她沒有睡著，甚至透過門外縫隙的光關渡仍然揣測到李汝因和關穆州在外邊談話。
家中這邊也冷了，今年的秋天似乎冷的更加快，才九月而已，關渡連空調都不用開，將被子把自己一裹便暖和了。
她翻了個身，用右手壓住關穆州給她戴上的那條項鏈，持久未眠。
*
關穆州單手插兜站在窗邊，李汝因用些許嚴肅的眼光盯著關穆州，關穆州便是觸及到了那樣的眼光，眉眼也沒有一點畏懼。
李汝因嘴角下撇了一些，眉頭更深了一些，開口："你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嗎。"
"不知道。"關穆州下意識的想掏出煙，但口袋里卻是空的。
他走了幾步，在書柜旁蹲下，從里邊拿出一盒煙，再想打開，李汝因卻轉頭看向他："我跟你談話的時候，不要干別的。"
關穆州雖說有些淡漠，但還是站起身來看向李汝因："您說。"
李汝因覺得自己眼前這個兒子真是越來越陌生了，小時候他們夫婦對他可是說一不二的，現在雖然也不會公開跟他們唱反調，但總覺得私底下變了許多。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
李汝因直接開門見山："你和秦晴不打算結婚？"
關穆州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不動聲色道："不是還在籌劃中嗎？"
李汝因死死的盯著他，可是關穆州也沒有回避，更沒有心虛，眸中滴水不漏，好像真的沒有假訂婚這回事一般。
李汝因冷笑："可是我怎么無意間聽到你和秦晴是假訂婚？"
關穆州說："關渡喜歡開玩笑，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李汝因挑眉："很遺憾，不是關渡，是秦晴說的。"
關穆州把玩煙盒的手指停了下來。
李汝因說："不過你也不要想著去找秦晴的麻煩，是我自己無意間聽到的，在霧城。"
關穆州將已經抽出的煙用力的按了下去，李汝因看到他這個動作突然心微微抽了一下，她似乎看到了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戾色。
李汝因將視線轉到報紙處："我可把話放到前面，從讓你們相親到訂婚可從來都不是兒戲，更不是玩玩就可以結束的關系，所以把你想玩的那些把戲和心思都收起來，否則讓你爸知道了，可不是談談話而已。"
關穆州沉默良久，聽到李汝因的聲音仍然緩緩而來："媽知道，你向來是個知道輕重的孩子，這次也一定不會讓我和你爸失望，對嗎？"
書房里非常沉默，沉默了不知道多少秒，靜到窗外樹葉的沙沙聲都透了進來。
"我有點累了。"關穆州開口："明天還要上班，這話抽時間再說吧。"
"我幫你跟院長多請了兩天假。"李汝因接了話："考慮到你剛回來會很累，院長也批了。"
關穆州未語，只覺得李汝因的話像一個無形的包袱壓在他身上，沒有喘息的機會，但他依舊沒有反駁她的任何話。
"我回來后想了想，十一假期估計登記的人很多，不如就在九月中旬辦，正好陰歷是中秋節那一天，訂了婚就先領證，婚禮倒是不急著辦，要辦一定得隆重，所以訂婚前的前一天我們打算再跟秦家二老見個面，一起商議商議相關事宜，怎么樣？"
李汝因本是想在關穆州臉上看到壓抑感，從小到大，關穆州有想違背他們意思的想法。他們便喜歡給關穆州無形施壓。
因為他們知道，關穆州不會真的敢違背他們。
但關穆州出乎意料的笑了："您不是計劃的挺好的么，還需要問我的意見？"
李汝因的臉色有些垮，她不是傻子，自然從關穆州的語氣里聽出了諷刺的意味。
她合上報紙，慢條斯理取下眼鏡說："自然是要問你的意見，畢竟是你的婚事，不過不僅是你的婚事。你還不知道吧，你堂弟現在已經在秦家老爺子部門下入職了，他們說他干的還不錯，你也為他高興，對嗎。"
關穆州摩挲著煙盒，終究是沒有點燃，而是重新放入了柜子中，道："是。希望他好好干，不要辜負了你們為他的一片苦心。"
說罷，他便大步走到門口，欲結束這次談話，卻聽到李汝因說："更多的是為你的苦心。"
關穆州出了書房后，一片冷色。
*
比起金秋季節，九月對關渡來說，只是開學。
那天還下著雨，路上全部都是穿著校服的人，關渡打著傘，有點昏昏沉沉，不知是不是感冒了，看所有人都是一張臉。
開學時候老師的話也有點聽不進，只想著快點兒回宿舍，但回去的路上秦飛攔住了她。
關渡直接繞道而行，秦飛卻直接收起自己手中的傘，共到了關渡的傘里邊。
關渡退后一步，面無表情："你又有何指教？"
秦飛本來想奚落她一陣，結果卻在傘下看她狀態不好的樣子，還是閉了嘴，從褲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塞進關渡的手中。
關渡看都沒看就丟掉，然后繼續往寢室的方向走。
"喂！"秦飛抱怨了一聲，隨即在地上拾起那張紙。再次跑到了關渡身邊："你好好看看這是什么，去外城上專業課的高鐵票，你不打算藝考嗎？怎么，就是說說而已？"
關渡終于停住腳步，看著他，他趁機再次把票塞進她手中，關渡有些嫌棄的看著那滿是水漬的票，但還是勉為其難的收了下來。
"謝謝。"她說。
可是除了這兩個字。她好像并沒有其他的話要對他說。
"就這樣？"秦飛攔住她不讓她走。
關渡看著他的模樣，想了想道："我沒帶現金。"
而且不想加你微信。
秦飛一副無語的模樣，最終岔開了話題："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過些天我們兩家又要聚餐了，到時候你可不要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關渡說："嗯，知道了。"
秦飛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道："我有時候想，我們初次遇見的時候明明就很和諧，為什么現在就要變成這個樣子。"
關渡聽到了這話，心里一陣復雜，卻沒有停住腳步。
比起最后一句的內容，前面說的話更讓她在意。
可就在胡思亂想之時，她手機一振，一條新信息。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她盯著信息和發信人看了許久，才收起手機，改掉本來想走向寢室的路。走向校門口。
視線巡邏一周，才看到停在側邊的他，他打了把黑傘，穿了件灰黑色的風衣和同色系長褲，在她目光鎖定他的時候，便發現好像其實他看了她許久了。
他目光雖是漫不經心著的，但她看過去的時候心卻還是微微動了動，因為不論多少遍。他眉眼好看的不行。
她走近后，他便伸出了手輕松的幫她收起了傘，將她一攬，讓她進了他的傘中。
"我沒想到你會這時候來找我。"
已經開學一周了，她這一周都沒跟他聯系過，自從從霧城回來后，關渡在學校也不知他們發生了什么，但也能想象是有些事情的。
他幫她開門，順道回答她："帶你兜兜風。"
"兜風？為什么？"
她問完這個問題，發現他的視線放在車上，關渡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才發現他換車了。
這一款也是全黑，她卻覺得同樣好看，不過如果關渡沒記錯，之前的那輛車也是換了沒兩年。
"你為什么換車啊。"
坐上了副駕駛座，她才想起問這個問題。
"之前那輛太張揚了。"他握住方向盤。發動了車子。
關渡笑了笑，也是，他本不是張揚的性格，李汝因他們又是那樣的工作，自然不能開的太貴。
說是兜風，真的就是兜風，關穆州一路上沒有跟她說任何無關的話，關渡也不問。車開了好久，開到雨都停了，他也不打算停，而是上了高架橋。
但其實這座熟悉的城市早就沒有沒去過的地方，關渡只是享受這種和他在一起的感覺罷了。
路途中，她還是想找點什么話題，可他好像并沒有說話的意思，于是他開了口："這車感覺不錯。"
他答："嗯。"
他轉頭看了看他的表情，雖然不說話，但她卻可以感受到他似乎不開心，關渡突然想捉弄他："奶奶找你談話了？"
關穆州在她說完這句話后，踩了腳很長的剎車。
關渡拉住安全帶，差點因為慣性磕到玻璃。
關渡正想開口嘟囔，可放眼望去，已經到了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似乎是郊區。
不僅雨停了，還出了太陽。
關穆州說了兩個字："下車。"
關渡下了車，這兒是塊平地，很大一塊草，大概是郊區的一個公園，雖然風景好，但只有住在附近的人會來玩。
例如現在，就有許多飯后的老年人帶著小孩來散步。
關穆州說了下車后，便倚在車門邊抽煙，關渡自己在草地上翻看著那張地鐵票，欣賞日落。
過了許久，都是幾根煙燃盡的時間了，他依舊不跟她說一句話。
關渡回頭看向他，叫了他一聲："關穆州。"
他遠遠的看向她，將手中的煙掐斷，走向她，同她一起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他側頭便看到關渡在把玩著那一張高鐵票。不過關渡也是刻意的想讓他看到，他問她這是什么，她便說是秦飛幫她買的。
關渡拉過他的溫熱手，在手上把玩著，一邊道："我周末去外城找老師上課，你來接我嗎。"
關穆州不語，只是看著她一直玩弄著他的手，隨后用力將她手指一捏。在她吃痛之時，道："怎么不早跟我說。"
"我以為你這些天會比較忙，所以就沒有說。"
他說："還好，醫院左不過就那些事。"
關渡說："不是醫院的事，是你的私事。"
關穆州說："你想說什么？"
關渡說："我聽說了那些事，聽說要兩家聚會，選了日子了嗎？"
關穆州問："你們當時在試衣間發生了什么？"
關渡說："你好奇嗎？"
關穆州看到關渡的模樣，半晌才道："罷了。你不說我也多少能猜得到。"
關渡閉了閉眸，笑了一聲，隨后將慢慢靠躺在關穆州肩上："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只不過我挺期待你的反應的。"
關穆州不語，她又說："你會如約和她結婚吧。"
關穆州只聽到她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結婚后，會生小孩嗎？那你不是要做爸爸了？做爸爸的感覺應該還不錯，因為可以享受到帶孩子的感覺，哺育著一個生命慢慢長大，還挺好玩的。"
關渡自己說完，還笑了幾聲，關穆州聲音有些發冷："早體會過了。"
關渡愣了愣，又聽到他說："和好玩一點關系都沒有。"
關渡笑道："你是在說我們一起養的那只狗嗎？的確，不過小孩是不一樣的。"
關穆州將視線轉向了她："好了，安靜一會兒。"
她平日里喜歡故意氣他捉弄他，他都容著她玩這些小把戲，可這些天他壓力太大了，卻不想再聽到這些有的沒的。
他聲音中帶著些許不容拒絕，認真的時候，關渡的確不敢造次，默默轉回了視線。
其實就算他不制止，說多了玩多了，也挺沒趣的。
兩人心照不宣著一些事情，一個放在心里，一個顧左右而言他。
一起看了場日落。
日落后，也不知是不是秋天的原因了，天黑的更早，又是郊外，連蚊子都多了起來。
不過不知為什么，蚊子只叮她不叮他，他再次點了煙，看著她氣急敗壞打蚊子的模樣。
"我們回去吧。"關渡有些哀怨，她以為他會帶她來什么浪漫的地方呢，結果不過是讓她被蚊子咬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