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刀是個四五十多歲的,戴眼鏡的男人,看到這仗勢,不由得有些尷尬的看著關穆州。
身旁護士也是驚訝無比。
關穆州臉上波瀾不驚,還打量著關渡,她以為他有推開她的意思.,便圈的更緊。
他低眸看了她幾眼,她將頭埋在他胸前,他才低沉著嗓音道:"我家妹子可能是受了什么委屈,驚擾大家了,但今天大家也累了,就先散了,有什么事明天在議。"
此話一出,副主刀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也算是個明事理的人,所以揮了揮手:"行,那關醫生也早些休息。"
其余人便走開了,等到走廊上空無一人時,關穆州這才想放開關渡,關渡卻開口:"讓我抱抱你。"
她微抬頭。仰望著他:"我感覺自己好久沒看到你了。"
關穆州同她眼神纏繞著,良久,他才道:"我忙。"
"我知道。"關渡說,但頓了會又道:"可你還是很壞,都不給我來個電話。"
關穆州固住她的腦袋,讓她看著他,大拇指在她臉上一滑,解釋道:"本打算做完這臺手術就給你電話的,不料你這就來了。"
關渡白了他一眼:"借口。"
說罷,便離開了他的懷中,轉身進了他的辦公室。
她也猜到他是剛從手術室出來,身上便是濃濃的一股消毒水味,她也貪戀這種味道。
關穆州轉身便同她一起進了辦公室,關渡坐在沙發上,看著關穆州將工作服換下來,穿上襯衫,一邊環顧著這辦公室,最后將目光定格在他臉上上。
關穆州見她一直盯著他,臉上沒多大笑意,而是將桌上的巧克力遞給了她,順勢道:"以后不要這么莽撞。"
關渡看著那塊巧克力,沒有接:"我哪里莽撞了。"
"這是在醫院,不是在家里。"他的口氣中還是有那么些在管制她的意味,讓關渡聽了心里怪不舒服。
她打開他的手,像是在賭氣,不想要那塊巧克力,他也沒強求,而是將巧克力往桌旁一丟。
而他看到巧克力被丟掉,好像又情緒不大好的樣子,去把巧克力重新拿了回來。撥開吃了,才對他道:"你很怕嗎,他們發現我們的關系。"
關穆州看了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為何會問這種有些奇怪的問題。
隨后邊慢條斯理的整理著領子,邊道:"不是怕,是保護你。"
他披上外套,隨后來到關渡身邊,將她手拉起,一同出了醫院,關渡賭氣的想掙扎,可卻被他握的更緊。
關渡借著光看著他,光將他的側臉照的柔和,兩人什么也沒說,隨后她同他又一起上了車。
關渡每每和他坐在一起,共處,心中便有很大的滿足感,但這種滿足感卻讓她患得患失,好像水中撈月,近在眼前,卻怎么撈也撈不住似的。
"我今天想和你睡……"
"關渡。"在她還沒說完時。他便叫住了她,目光中帶著警惕的意味,好像禁止她再說下去。
關渡閉了唇,突然什么話也說不出,良久,他將手握住方向盤,道:"我送你回學校。"
"不要!"她突然反應很激烈,把控住他的方向盤,道:"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住,這些天我那所謂的爸媽把我管的好嚴,我每天都好累,我學習也好累,在學校也好累。"
關渡腦內出現了秦飛方才威脅她的那般模樣,心里突然就一慌張,什么也沒顧,便更加激動道:"你都好久不來看我了,這些日子你都在干什么,你工作真這么忙,你還有時間跟林瑤見面?"
此話一出,關渡便后悔了,因為她見關穆州的臉色驟然冷淡了下來,面色甚至帶著些她從未看到過的冷篤之氣。
她下意識的捏了捏手指,身子轉正。
良久,他收起淡漠道:"你看到了。"
"是。"關渡說。
車中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關渡盯著那已經走向零點的時間,對關穆州道:"剛才是我激動了,對不起。"
她又側眸,看他:"但你不想解釋些什么嗎。"
卻不料他道:"沒什么好解釋的,就是一次非常普通的見面,也是最后一次見面。"
關穆州盡管臉上已經呈疲態,卻還是耐著性子對關渡道:"小渡,連一點信任都不肯給我嗎。"
關渡被問到這個,心中突然一凜,便是什么都不顧了,便再次進了他懷中,道:"等我高中畢業,我們就公布關系,好不好?"
關穆州撫了撫她的頭,關渡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
關穆州從不答允她不確定的事,又或者說是,他從不做任何承諾。
其實他心中明白的很,即便關渡現在撫養權已經轉到顧溫夫婦身上了,但在他那兒寄養過就是寄養過,依照老爺子那傳統的心性,是不可能接受他們的關系的。
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也不能接受。
但眼前女孩今晚好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委屈,他心中于心不忍,這種于心不忍讓他忍不住應承了一個'好'字。
即便發出那個音節后,他便知道,其實挺諷刺的。
關渡有了他這句答應的話,整顆心都雀躍了不少,她為什么會方才發瘋發的那么突然而厲害,大概是因為沒有安全感。
可是他似乎能感應到她的心理似的,也緊緊的抱住她,好像在回應著什么。
關渡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太過于多心了,況且自己不能用這種青少年般的戀愛去需求他一個已經工作的成年男人。
零點時,關穆州放開關渡,關渡在他懷中戀戀不舍的,他卻強制的隔開了她,道:"回學校。"
是不容拒絕的語氣,卻被關渡在下一秒打斷:"已經鎖校門了。"
關穆州蹙眉,關渡臉上卻閃過狡黠,眼眸彎彎,一抹得逞之意:"十一點鎖寢門,零點鎖校門,你現在送我回去,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關渡逃課了?"
關渡壓低聲音:"我被受罰,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我從來不玩溺愛那一套。"他下一秒便答了出聲,隨后不等她有任何反應,便立即發動了車子,路線則是送她回校的那條。
關渡急了,她想用手去扒他在方向盤的手,卻被他斥了一句:"坐好。"
用壓迫的眸看向她,示意她系好安全帶,她抿了抿唇,也不依,他便空出一只手利落的幫她系好,順勢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她還是乖乖的坐直了身子。
說實話,他認真的時候,她多少是有些怵的。
可沒過多久,卻要撒嬌的跟他牽手,不過關穆州也依了她,還好這車不多,路上只有兩三臺行駛的車輛。
關渡看著車開的方向離學校越來越近,心中愈發有些不甘,突發奇想的用指頭去撓著他的手心。他便用力將她小手一捏。
她吃痛,低呼一聲,他不為所動,她嘆了口氣,最終瞥了他一眼,平靜道:"是因為我太小了,對你沒有誘惑力么?"
關穆州差點因為她這句話,難得的失態,剎車做油門踩。
*
關渡在一路溜回了寢室,她其實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從前和林莉莉一同溜出去的事也有許多次了,不過那時候她不住宿,最多也是被班主任發現。
不過這一次是她一個人晚歸回寢,就更小心謹慎,從躡手躡腳的上了那一層后,用鑰匙輕悄悄的開了門。
往里頭張望一眼,發覺似乎大家都熟睡了,這才放下心來。
而剛走向洗手間,打開燈準備洗漱,便看到站在洗手間里的林莉莉。
關渡低呼一聲。嚇得退后一步,驚魂失措的看著她。
好半天才緩過來,用手撫了撫摸心臟:"干嘛站在這里,扮鬼啊?"
林莉莉把她打量了一遍,最后發覺她的臉色有些發紅,甚至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腦海里不由的想起了晚上發生的一些事,冷笑兩聲:"玩爽了?"
關渡不知道她在說什么,拿起牙刷,擠上牙膏便開始刷牙,沒有理她。
"和他玩的開心嗎?"
這一句話讓關渡心中警鈴大作,同她隔著鏡子對視著。
"他應該跟你表白了吧,你不是跟我說,要去拒絕他,可我看你們今晚好像很親密的樣子,你真拒絕了她嗎?"
關渡看著林莉莉那副鮮少的咄咄逼人的模樣,心理也揣度出了一二。
她說的是秦飛,是自己太過于敏感了。
想到這,關渡便漱了口水,道:"拒絕了,你可以繼續追他,他與我無關。"
她刷完牙,又認認真真的在鏡子前洗著臉,林莉莉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似乎很是不甘,好像她那么在意的事,她卻能回答的如此云淡風輕。
"只是這樣嗎。"林莉莉問。
"你還想問什么?"關渡洗完毛巾,想從衛生間里出去,卻見林莉莉一直堵著她,沒有辦法。只好直視著林莉莉,想趁著今天解釋清楚:"只是這樣,只有這樣,回答完了,睡覺去吧。"
她將林莉莉輕輕一推,便上了床,林莉莉站在浴室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然后偷偷拿出手機,上邊是她給秦飛發的慰問短信,秦飛沒有回。和阿齊和莫子發的也沒有回。
想起那時幾個人的歡聲笑語,而自己仿佛成了一個局外人。
她捏緊了手機,為什么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還是這個結果?
當時為了融入他們,秦飛說他喜歡開朗的女孩,她便努力的變得開朗,他們那個圈子不好融,臟辮是一個很愛打擊女孩的人,可自己去也要裝作什么都不在意似的與他們互動著。
即便秦飛這些年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她也還是陪著他,她總以為他能看到。
卻不料事情離她想象的偏離的卻是越來越遠。
*
關渡同新室友處的還不錯,除開這些天林莉莉有些刻意的冷落她,關渡多少都有些在意,想拿著林莉莉最愛吃的零食同她和好,可她卻也置之不理。
關渡見她如此態度,也沒有強求著和好,她從來一段關系都不采用強制的態度,友情也是如此。
可這天,下午剛上完課,寢室只有一個雙馬尾在。她剛回到寢室便見她在床上,放下薯片對她道:"關渡,宿管讓你去她房間一趟。"
關渡邊清衣服邊道:"什么事啊,我還要趕著洗澡呢。"
"不知道。"雙馬尾的眼神怪怪的。
關渡本來不想理,想了想卻還是覺得不好,嘆了聲氣,放下衣服便去了宿管房間。
關渡是覺得那天偷溜回寢室是做的天衣無縫的,至少她個人是這么覺得的,但進了宿管房間,看到她那副不好的臉色。才知道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樣。
宿管見她來了,直接劈頭蓋臉的質問她,是不是跟男孩子約會去了。
關渡自然一口否認。
宿管盯著她看了許久,關渡也毫無波瀾,宿管似乎是第一次見心理素質這么強大的女生,覺得無奈,于是便拿出了監控,監控里正是她本人。
關渡心中有小小的訝異,沒想到居然會為了查自己晚歸,直接動用了監控。
關渡在心理理順,隨后道:"我那天晚上去醫務室了,開了請假條,您可以向我班主任打聽,我叔叔晚上也來看過我,給我送藥了,我最近身子不好也是可以查詢到的,半個月前還低血糖暈倒過一次。"
宿管倒是不確定了,就在昨天,她收到信誓旦旦的匿名舉報,說504的關渡不半夜不回宿舍同男生約會。敗壞校風。
那天宿管剛好未查寢,未避免疏忽,這么把監控一調,果真如此。
可關渡卻如此一說,倒是讓宿管再多走了一遭,給她班主任打了個電話。
王老師也在電話里稱關渡確實是身子出了問題,這才逃過一劫。
關渡回了宿舍后,已經又快到了上晚自習的時間,她還沒來得及洗澡,甚至飯都沒來得及吃。
宿舍里的另幾個人都洗完了澡。正聚在一起聊八卦,其中包括林莉莉。
見關渡進了寢室,幾個女生便停止了聊天,似乎在顧及著些什么。
關渡甚至都能感受到近兩天宿舍的人對她的莫名其妙的態度轉變。
關渡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有什么懷疑的事情便要當場問清楚,可雙馬尾卻在林莉莉說話前道:"快晚自習了,我們先去教室吧,可別遲到了。"
一眾女生附和了一聲,便手挽著手準備走了,關渡拉住林莉莉的手臂,低聲:"我有話說。"
林莉莉卻沒給面子的甩開了她:"晚點再說吧。"
關渡到這個時候可不是什么柔軟之人,下一秒便將寢室的門給關上,只剩下了她和林莉莉兩人,她走近她,本就清冷的鵝蛋臉中更加帶著寒意,掃視了林莉莉一圈。
林莉莉撇開眼,關渡捕捉到了那么一些心虛:"是不是你向宿管舉報我那天的?"
林莉莉沉默幾秒,隨后道:"不是。"
"不是你還是誰?知道我晚歸的只有你。"關渡從不想這么咄咄逼人。
可心中實在是不爽快,林莉莉卻不留情面的甩臉子給她:"你有病吧,自己晚歸被人看到了就隨便嫁禍給別人,還不如想想自己得罪了誰。"
"我還不至于住進寢室沒一個月就去瞎得罪室友,林莉莉,跟我認識這么久,坦誠一點都做不到么?"
關渡直視著她,氣場一點兒也不弱,然而清寒的聲音一聲一聲的質問讓她更加的心慌。
"是就是吧,我樂意,不行嗎?"林莉莉也懶得反抗了,哼笑了一聲,看著關渡,隨后退后了一步。
"要上晚自習了,沒什么好說的,你自己晚歸,我不過是正常為了維護紀律和風氣向老師反映罷了,也沒有錯吧?"
說罷,拿起床上的外套,便準備出寢室門。
關渡再次用力將她拉了回來,一把將她推到了床上。
林莉莉被這樣的關渡嚇到,一個失重,屁股坐到了硬床上。觸及了痛神經,讓她呲牙咧嘴了半天。
可她卻沒有叫喚,咬牙道:"你要做什么?"
"別耍小心思了以后,為個同學,還是個小毛孩,真的不值當,我看不上他,也別慫勇室友玩孤立那套,更別惹惱我。"
關渡已經算是很清楚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情,隨后。便離開了寢室。
林莉莉雖被這樣的關渡小小嚇到了幾秒,卻立馬反應了過來,一點都不足為懼,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關渡平時交的朋友,維持的關系甚至還沒有她多。
關渡也不知道她那天對林莉莉的警告到底有沒有用,但林莉莉之后確實是安分了一陣,但寢室里的人卻更疏遠她了。
經常關渡不在寢室的時候,她們便會議論關渡,林莉莉有意無意回散播些關渡搶人男朋友的事,因為林莉莉之前跟了秦飛許久。這些事跟她玩的久一點的人都知道,所以結合秦飛之前和關渡的那些緋聞買兩人的反目,這些愛嚼舌根的女孩子也就相信了關渡搶她男朋友之事。
尤然關渡再怎么不在意,也不得不面對。
這天,不過是下了晚自習,回了寢室,那些女生便還是圍在一起,關渡不以為然,她們卻叫住前往洗手間的關渡:"這是你用過的的衛生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