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龍佛寺。
傍晚,淺綠穿著素色麻布衣裳,發間不飾珠釵,素顏清雅,如出水芙蓉。
她每天抄完佛經、撿完佛豆后,都會坐在院外的涼亭里,烹茶彈琴。
桂王從圓真大師的屋子里出來后,自信滿滿的邁向下山的路。
但是,走著走著,一開始還能遇到些小僧人,最后已是人跡荒蕪。
桂王他不認識路,可他有武功啊。
對周圍探測一番后,桂王肯定附近一個人都沒有。
無奈之下,正巧淺綠的琴音隨風傳了出來。
古琴之音,正氣浩然,清風朗朗。
淺綠到龍佛寺來的消息,沒有外人知道,桂王自然不會想到會是女客。
女子彈琴,不會這么君子風范。
況且,龍佛寺內從來不留女客夜宿,這個點兒山上不會有女子的。
桂王整了整身上盔甲,自信的想到,這一定是寺內的得道高僧。
要不然他怎么聽了琴音,就神清氣爽。戰場上的那些殺伐血腥,蕩然無存。
登山飛起,桂王順著琴音,聽聲辯位的找到了彈琴人所在的地方。
這一眼望去,桂王的魂都飄了。
他見過世上最美的女人,便是如今在乾清宮內住的皇后娘娘。
當時,他被那仙人似得容貌,迷的路都走不直。
可和如今的狀況是不一樣的,淺綠半側著身子,姣好的容顏露在桂王眼里,眼中清澈無物。
以桂王的眼神,清晰的看到淺綠面紗之下,交錯縱橫的疤痕,給那張美貌的臉大打折扣。
然而,情人眼里出西施,桂王看到那些疤痕,不覺得恐怖丑陋。
他能從琴音里感受到女子的心地純真,以及屹立于寬廣世間的大將之風。
總而言之,他一見鐘情了。
這個姑娘,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姑娘。
他年已二十六,這些年征戰沙場,在血海里廝殺,心里的柔軟早沒有了?扇缃瘢瑓s在見到這個姑娘時,心軟的不像話,而且腿也軟了。
“你是何人?”
淺綠出宮,自然是有人護著的。
桂王看到了夢中情人,激動之下,連藏匿閉住呼吸都忘在腦后。
穿著質樸的女兵,在聽到外人的呼吸聲時,頓時渾身戒備,拔起手中長劍,將桂王藏身之處遮掩的藤蔓挑開。
沒了遮擋物,桂王如此大塊頭,瞬間現于眾人眼前。
“吾乃桂王,受皇上宣召回京!
桂王直接自報家門,生怕淺綠要是看中了他,卻不知道他的身份。
女兵打量著桂王一番,不可否認,那一身將軍的盔甲,給桂王的身份帶來了諸多被信賴。
女子為兵,必是對功夫有著強大的喜好,才會與世人喜好相背。
桂王的名聲威赫在外,女兵聽過桂王的戰績,對他甚是佩服。
淺綠在桂王來后,琴音照樣不斷。
不同于那些刻意勾引外男的女子,淺綠琴音不斷的習慣,是被蘇婉兮培養出來的。
這二人都有足夠的底氣,不需要為別人退讓。
琴音既起,等到一曲完畢,才該是完結的時候。
桂王又如何,見到她這位大長公主,不照樣得跪拜。
淺綠脊背挺直,在桂王自報家門時,琴音一絲絲亂意也沒有。
一曲終了,淺綠手指離開琴弦,轉身看向桂王。
“桂王殿下安好!”
桂王正面直視淺綠,他的呼吸已經急促的快要和吹風箱一般。
“哎呀,桂王殿下您流鼻血了!”
離桂王不遠的那個女兵,慌忙的把擦桌子的布,扔給桂王止血。
這人在外面的,她身上除了淺綠的手絹,就只有這個擦桌子布了。
桂王不嫌抹布粗糙,本身這地兒就是干干凈凈的,哪怕抹布擦了一遍桌子,實際不染半分塵埃。
“不知姑娘是何人?”桂王把鼻子流出的血擦去,體內內力運行一圈,氣血已然平靜。
女兵佩服的看著桂王,沒想到止鼻血還可以用這個法子啊。
桂王不愧是桂王,上過戰場的就是不一樣。
淺綠掃了身后侍婢一眼,侍婢蹲身向桂王行禮:“奴才的主子是皇上親封的大長公主。太子誕生,大長公主特來龍佛寺,為太子和皇后娘娘祈念平安。”
桂王虎目不解的看著淺綠,他上次擅闖皇宮的時候,沒聽到宮內有什么大長公主啊。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皇上遺落在外的私生女?
要是這樣,他豈不是襄王有意,卻和神女有緣無分了嗎?
桂王頓時渾身沒了精氣神,很是頹廢。
“本公主是皇兄的妹妹。桂王離京甚久,恐怕還不曾知曉一些皇家消息。”淺綠善解人意的為桂王解釋。
大概是桂王悲傷的樣子,和淺綠讓內務府養的那只棕毛犬很是相似。
都是憨憨厚厚的,每當看見她,兩只眼睛閃閃泛光。
若是受了委屈,則低著大腦袋,很是可憐。
桂王得了解釋,振奮不已。
他雖是宗室,也是拓跋家的人,卻早出了五服。
論起祖上的血脈是有的,可非要仔細算起來,估計稀薄的還沒有別的和皇家沾親帶故的那些平民子弟多。
所以,他是有機會娶到神女的!
“臣見過大長公主,大長公主為國為民,其心可敬,臣甚是佩服!
桂王本可以自稱為本王,卻降位于臣,就是想讓淺綠忽視兩人同屬宗室的干系。
淺綠腦子挺好,不會被桂王一個稱呼就忽悠了過去。
“王兄不必如此。咱們都是自家人,你不必行臣下禮。不知王兄為何會到這后院來?”
淺綠一口一句王兄,桂王感受到了老祖宗給他帶了的深深惡意。
“我看這兒環境不錯,又聞大長公主琴音優美,所以不自覺的過來了!惫鹜趺銖姄Q了個自稱,但仍堅持稱呼淺綠為大長公主。
若是一句“皇妹”下去,他可是真沒機會了,桂王不傻。
站在淺綠身側的侍婢,是拓跋護特意給她找的,能力甚好。
桂王路癡的隱秘事兒,她也知道。
悄悄上前半步,侍婢對著淺綠附耳說著心頭猜測。
桂王距離不過三尺遠,侍婢的話清清楚楚的傳入他的耳中。
他的一世英名啊,桂王恨不得仰天長嘯,為自己不瀟灑的出場感到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