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中一直有傳言,說是皇上和太后母子不和,宸郡王亦與皇上相敵對。
然而,太后斃逝,拓跋護連下的幾道圣旨,讓朝臣打消了這個猜疑,愈發覺得他是明君慈君。
拓跋護如他自己向太后承諾的那般,封了宸郡王為宸王。
宸王卻不覺得拓跋護對他有多好,他本來就是親王,拓跋護這降降升升的算什么?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哄小孩子么?
乾清宮內,宸王鐵青著臉站在拓跋護對面:“皇兄,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責問的語氣,令拓跋護憋不住的想笑。
“王弟,太后已經斃逝兩天了,你這個時候才來問朕,是不是太遲了?”拓跋護的語調,聽不出任何情緒。
宸王捏緊的拳頭:“前幾日,臣弟心傷過度,未能反應過來。皇兄,母后的身體向來硬朗,上次臣弟入宮時,母后還面色紅潤的。”
“王弟還記得,你上次入宮時,是什么時候嗎?“拓跋護玩著手里的白瓷茶盞。
宸王的臉色從鐵青變成了赤紅,拓跋護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眼睛閉上也能戳中他的心肺。
“皇兄,實屬臣弟為國盡忠,無暇常常探望母后。況且,臣弟的王妃,不是三天兩頭的到宮里來嗎?”
拓跋護訝異的看向他:“皇后并沒有告訴朕。王弟啊,內帷不修,你府里的鶯鶯燕燕手段怕是快要通天了。再者,太后向來厭惡你的王妃,你不識不知。朕倒是知道太后怎么重病了,合著是給你這個不孝子給氣的!”
一頂不孝的帽子硬生生蓋在宸王頭頂,他卻無反駁之力。
自從有了鶯奴之后,他在后院里樂不思蜀的,對朝政之事都疏忽了一二,別說是遠在宮內的太后了。
血脈相通,品性天生,宸王是太后的親兒子,涼薄冷酷的性子比太后更甚。
“皇兄,請慎言!”宸王梗著脖子,是文說不過想動武了。
拓跋護眼神銳利的刺向宸王:“誰準你同朕如此說話?慎言!普天之下,誰人敢評判朕的是非?給朕滾出去!”
“皇兄,您且記著今日說的話!母后一死,您身為兄長卻如此對待幼弟,是為不仁不慈!”宸王故意激怒拓跋護,就等著這句話呢。
拓跋護扯唇冷笑,手里把玩的白瓷茶盞,準確無誤的砸在宸王的額心,留下一點傷痕。
“幼弟么?你以為你和你大兒子一樣,還縮在奶娘懷里喝奶?滾!”
宸王恥辱的帶著滿身茶漬和額頭的青腫,憤怒離去。
他已經打好腹稿了,憑著這頭上的傷痕,他要去宗族告拓跋護刑罰親弟。
于辭憐憫的望著宸王的背影,手里的圣旨慢慢打開。
“皇帝詔曰,今宸王因太后斃逝而深感悲痛,特去太后停靈之處,磕下九九八十一個響頭,為太后轉世祈福,朕甚為感動。為避宸王過于哀戚,朕準宸王在太后下葬之后再入宮請安,免其睹物傷心。”
于辭的聲音夠響亮尖細,宸王離乾清宮大門還沒有百米遠,這圣旨聽的清清楚楚。
“皇兄,你好狠!”宸王啐了一口,目眥欲裂。
拓跋護悠哉的躺在美人榻上,烏黑的長發劃過白皙的下頷,是絕世美男子。
“蠢貨!”拓跋護輕蔑的扔掉手上的奏折。
正面朝上的奏折上寫著:宸王孝感動天,與皇上血脈親近,愿皇上封宸王為一字并肩王,位同皇太弟。
于不辭蹲在房梁上面,頭一低看到的就是這內容。
不屑的跳到地上,于不辭替拓跋護撿起奏折,直接毀了。
在他轉身時,他嘴里吐出兩個字:****!
太后斃逝,不能影響朝政大事。拓跋護飲了一杯玫瑰清露后,神清氣爽的繼續批閱奏折。朝中的蠢人只有三兩個,大多還是他的得力干將,奏上之事皆為重要。
傍晚,晚霞照入乾清宮大殿,璀璨瑰麗。
拓跋護扭了扭脖子,捏捏鼻梁:“于辭,現在是幾時了?”
“不對,這不重要。于辭,寶昭儀現在在哪兒?”
于辭無語的快速瞥了拓跋護一眼,然后認命的垂下眼眸:“寶昭儀仍舊給太后跪靈呢!”
“大膽,兮兒跪了這么久,傷了身子怎么辦?你們不知道勸勸兮兒嗎?”拓跋護怒了。
他的心尖尖兒,憑什么要給太后那個毒婦跪靈。這事兒做做樣子便好,走哪門子心啊。
于辭嘴角微抽,白眼差點兒翻到了天上去。
“皇上,寶昭儀說了,夫唱婦隨。“
夫唱婦隨,這話說的拓跋護心坎兒里去了。
剛才還怒發沖冠的拓跋護,立馬笑的和傻缺似得,一口白牙比夜明珠都亮上幾分。
“走,擺駕寧壽宮!“
拓跋護沒有給太后重新弄個停靈的地方,反正如今后宮沒有先帝嬪妃在,寧壽宮以后也是空著,何必多收拾個宮殿出來糟蹋呢。
御攆靠近,跪著的嬪妃們跟后腦勺長眼睛似得,瞬間感應到了。
梨花帶雨,如泣如訴,眼眶含淚,眼神幽怨,嬪妃們知道自個兒怎么哭更好看,擺什么姿勢身段更美。
拓跋護下了御攆走進美人堆后,鼻子難受的差點兒打出了噴嚏。
生姜味兒,辣椒味兒,和掩蓋異味的花粉味兒,幾味交雜,這味覺沖突的讓人頭昏腦漲。
蘇婉兮屏蔽了嗅覺,不受這些味道的沖擊。
她端正的跪在地上,眼淚默默的流著,渾身縈繞的悲傷簡直的震驚了眾嬪妃。
不知道的人,鐵定以為太后以前對她多好,兩個人有多關系親近。
瞧著那煞白的臉色,蒼白的嘴唇,紅腫的眼睛,這得多悲傷啊。
拓跋護個子高,俯視著跪地的眾人,輕而易舉看清了蘇婉兮。
“兮兒!”拓跋護心痛的喚道。
蘇婉兮聞聲弱柳扶風的轉身:“皇上?”
剛吐出情深意重的兩個字,她便如斷線的風箏般,栽倒在一旁。
莊妃眼咕嚕一轉,隨著嚶嚀道:“啊,寶昭儀心痛萬分,竟然為太后哭靈哭的暈倒了!”
拓跋護頓時給她一記贊賞的眼神,葉家剛出仕的小子,可以略微提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