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習慣戴著假面具過活,哪怕在娘家晚輩面前,也是一樣。
貞嬪坐在靠近太后的位置,滿臉擔憂,垂淚不語,嫻靜如鏡花水月。
而婉嬪則撲倒太后的懷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嚎著。
“姑姑,皇上表哥欺人太甚!那個蘇婉兮算什么東西,怎么就是襄王的外孫女了?她娘親明明是個出身卑賤的小戶女,皇上表哥為了給蘇婉兮提身份,不能這般顛倒黑白吧!”
婉嬪抽噎著罵道,眼眸被淚水浸濕了,還掩不住她眼中的狠毒。
太后頭疼的扶著腦袋,伸手想把婉嬪推開,卻被她直接握住了。
“姑姑,您別安慰我!瑤兒若不是為了您,才不會入這后宮。姑姑,您當年是皇后,如今是掌管鳳印的太后。皇上表哥如此專斷獨綱的行事,實在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婉嬪的話,像最鋒利的劍,一次次戳入太后的心肺。
她越是提太后輝煌的日子,太后越是惱怒。日薄西山,往昔的她有多高傲風光,現在她就有多么的無能無力。
“你別哭了。哀家!”太后的衣服上全是婉嬪的眼淚,濕噠噠的,格外難受。
婉嬪睜著大眼睛,哭了這么久還形容頗美,著實難得。
“姑姑,您是不是想好了,怎么為瑤兒做主了?哦,還有西嵐姐姐也是!”婉嬪打斷太后的話,萬分期待道。
太后有個什么辦法,她根本就斗不過拓跋護。
“瑤兒,莫讓太后娘娘為難。”貞嬪當了會兒透明人后,才溫聲細語的上前攔住婉嬪。
兩人截然不同的行事,太后看在眼里。
若是貞嬪是哀家的嫡親侄女就好了,憑這心計和眼色,定比婉嬪有能耐。太后心里暗暗可惜。
貞嬪瞧著深思的太后,眼里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是太后娘家旁支又如何,那位寶婕妤能從庶女成了皇室血脈,她日后如何不能將身世改頭換面?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待她登頂為后后,誰敢嚼她的舌根。
太后與貞嬪心思各異,卻殊途同歸。
可憐婉嬪還傻傻的夾在兩人中間,以為自個兒受著千嬌百寵,姑姑疼愛,姐妹親密。
貞嬪制止了婉嬪的哭勢后,太后和婉嬪分別去內室換了套衣服。
婉嬪跟著太后身后走時,神情甚為得意。
在這宮中,她才是姑姑最親密的人呢!
太后帶著婉嬪一起走,壓根沒有說悄悄話的意思。她純粹的瞧不得婉嬪現在這狼狽樣,覺得丟臉罷了。
待婉嬪重新收拾好妝容后,太后已經出去同貞嬪柔聲說話了。
躲著帷幕后邊,婉嬪看著貞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嬌柔的窩在太后懷里嬌聲說話,她第一次對貞嬪產生了不滿。
婉嬪的眼神沒有掩飾,饒是貞嬪背對著她,還是能感覺到不善的視線。
太后見狀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你是好孩子,哀家很喜歡你。”
貞嬪應景的抿嘴一笑:“太后謬贊了。”
婉嬪如何能忍得貞嬪和太后談話投機:“姑姑,您同西嵐姐姐說什么話呢,都不等瑤兒了。以前姑姑最疼瑤兒的,如今有了新人可就忘了舊人了?”
婉嬪嘟著嘴,嬌俏的撒嬌著。
太后掩住眸中的不喜,慈愛的捏捏她的鼻子。
“小丫頭,你到是吃起醋來了。當初你入宮時,不就嚷嚷著無聊么?如今給你送了個姐妹陪著你,反而怨哀家了?”
婉嬪聽了這話,眼睛一亮,她就知道姑姑是疼愛她的。西嵐姐姐雖好,但也敵不過她和太后之間的血緣關系。
“姑姑,您不要笑瑤兒嘛,瑤兒最喜歡姑姑了。姑姑,寶婕妤的事兒,到底該怎么辦?不是說襄王最是不近人情么?皇上表哥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讓襄王替他給寶婕妤出頭啊!”
婉嬪對蘇婉兮的事兒不依不饒,貞嬪也是一樣。
兩個女孩子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太后不能再回避下去了。
“如今事已經成定局,寶婕妤的生母都上了皇室族譜,一切是不容更改的了。你們倆兒也不必嫉恨于她,哀家的侄女兒不比宗室子嗣差。”
太后昂首自得的接著道:“瑤兒、西嵐,你們倆兒容貌氣質各有所長,又居在一處。哀家私心想著,皇上也是男人,不會對你們倆個兒都不動心的。寶婕妤再美,也會有吃膩的時候。”
貞嬪想聽的就是這句話,她入宮十多天了,都沒見過皇上一次面。這讓她一個懷春少女,怎么按捺的住春心萌動。
“太后,皇上真的愿意到婉嬪和妾身的殿里來么?”貞嬪臉上飛過一抹紅霞,嬌羞萬分。
太后笑道:“哀家終歸是他的母后。你們且等著,三日之內,皇上必會入你們的殿門。”
太后原想說一日之內的,但以拓跋護的倔脾氣,她又不敢過于夸下海口。
婉嬪和貞嬪頓時面上喜氣洋洋的,不再見來時的憂愁。
婉嬪樂了樂后,想到貞嬪來寧壽宮之前與她說的話,心里又不甘起來。
“姑姑,縱然皇上表哥會來瑤兒的殿里,但瑤兒就是不服寶婕妤么!姑姑,你罰她跪小佛堂,抄佛經百遍好不好?看她入宮以來的猖狂樣兒,比皇后還不守宮規呢!”婉嬪多舌道。
貞嬪緊接著蹙起眉頭,溫溫柔柔的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婉嬪說的有理。您是后宮最尊貴的人了,她總是眼高于頂的,不將所有人放在眼里,妾身為您感到氣憤呢!不管她身份如何,她都是晚輩,都是個妾。便是皇后娘娘,在您面前還得伏低做小啊!”
貞嬪可真是個巧嘴善言的,太后本不欲招惹蘇婉兮,被她如此一激,立時柳眉倒豎,心里滿是氣怒。
“你說的是。綠翹,你到廣寒宮跑一趟,告訴寶婕妤,哀家近日身體不好,讓她替哀家抄抄佛經驅驅邪。”
綠翹姑姑為難的垂首道:“主子,若是皇上在廣寒宮,該如何?”
拓跋護如今除了早朝不能在廣寒宮,其他時間全膩在了蘇婉兮那兒,趕也趕不走的。
太后剛提起的怒氣,唰的一下癟了下去。
“皇上啊,若是皇上在!”
太后語氣猶豫不決,貞嬪巧笑倩兮的往前一湊:“皇上奉行以孝治國,太后是皇上的母親,皇上萬萬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傷了母子情分的。否則,便是到文武百官面前,也難以交代啊。”
貞嬪之言給太后定了心神,她冷漠的抬眸道:“哀家是長輩,皇上能說什么。你只管按著哀家的話去做,其他有哀家給你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