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重重關上,杜肇一拍桌案,發出一聲巨響,嚇得杜莘月大氣也不敢喘,知道父親氣得緊,只好可憐無助的看向母親申氏求情。
申氏一瞧自家女兒一臉可憐像,當下學著她那父親猛的一排案牘,尖酸道:“咋個,剛找著親閨女就頤指氣使的,你官架子大的很呢!”
杜肇是個懼內的,平素申氏在外給足了他面子,可一回家地位就發生了斗轉遷移的變化。
忙軟了語氣,道:“夫人哪里是我的官架子大,是你這女兒她……唉,她!”
這欲言又止的,聽得申氏提心吊膽,生怕女兒是不是被那伙賊人欺負了,一顆心揪的難受,小心問道:“到底,怎么了?”
“我是沒臉說了,杜莘月你自己來說!”說罷,杜肇雙袖拂過,一臉煩悶。
申氏只好眼巴巴的望著自己的閨女兒,“月兒,到底發生了什么啊?”此刻她雙眼已見水瑩,申氏唯有這個女兒,自來都是千尊玉貴的嬌養,就連杜莘月小時候學醫都是申氏首肯,杜肇才同意的,她是生怕這個女兒受了什么委屈,吃了什么虧。
杜莘月也拖拉,徑直承認道:“是我求二皇子幫忙,帶我去屈穎衛所做軍醫,父親母親若是覺得女兒不孝,女兒甘愿受罰,你們若是不同意自去找殿下說去,反正我是絕不可能改變這個念頭的。”
她不說還好,這么一說杜肇氣得站起來差點一巴掌扇了過來。
申氏猛的將杜肇一推,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這腌臜貨想做什么?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掌上明珠也是你能碰的?”
申氏素來疼愛杜莘月,杜肇省得,只是這猛的被推開,氣得反駁:“也就是你這般嬌慣著她,否則怎能養出這么個性子?和外人一起威壓她父親,也真是個好的!”
今兒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些文人墨客跟打了雞血似的,幾乎半個江寧城的人都擠到這一處來了。
人山人海,將街道堵的水泄不通,幸虧設在府衙外,官差就在一旁侯著,維持秩序,是以倒不算太亂。
李苑同意的點了點頭,她也沒想到竟有這么多人。
不過也是,江寧作為前朝舊都,這里生活的人大多出自前朝世家。
當初天子攻江寧都時,受到這群人的誓死抵抗,雖天子以仁德自居,畢竟不是圣人,所以后頭便有一道諭旨下來:江寧人不得參加本朝科舉,這便是生生斷了這些文人入仕的希望。
如今禹王在江寧招謀士,自然是得到圣上默許,一個千載難逢可以入仕的機會活生生的擺在眼前,這些人自然寧可擠破腦袋也要進來分一杯羹了。
李苑乖乖排在跟在隊伍的末端。
少年也緊隨她身后排著。
眾人對趙謙對李苑的偏愛早已不見怪了,這一路上來什么吃的喝的有趙謙一份就絕不會少了他,大家倒是眼紅,卻也只能眼紅。
十五人順利的進入了禹王府。
管家走在前頭帶領著,后頭一眾小廝跟隨,這架勢倒不小。
王府外觀已經十分氣派,走進以后府里的陳設格局更是眾人驚嘆。
當真是尊貴的王爺,這住府亭臺樓閣,瓊樓玉宇,宛如瑤池仙境。陛下待咱們這位禹王可真不是一個“好”字了得。
約摸走了小半個時辰,面前有兩道游廊,管家走了右邊的,眾人跟了上去。
經過抄手游廊,在管家的帶領下又穿入一道精美的拱門。
管家介紹道:“這便是王爺為各位士子安排的院落,院子共有二十七間屋子,大家可各自挑選心儀的。”
入目是一方水池,水池上搭建了小橋,再一旁還有綠茵草地,一棵垂柳在池邊倚著。
對面便是數間上房,一眼望去并不奢華,待眾人隨著管家走近了,才見皆雕梁畫棟,細微之處精致許多。
并不華麗,卻又雅致,干凈倒是很符合這些士子的心意。
“管家是說這屋子的分配是隨我們自己?”程綠頤迫不及待的問道。
管家點了點頭,只見程綠頤牽起白梓堯的手就往右邊最偏的兩間房走去。
“堯堯,我們住哪兒,哪兒偏些,夜半動靜不會太大。”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這些士子大多年輕,皆尚未分配。聽了程綠頤的話臉紅了一片。
顧辭也冷不丁的咳嗽了幾聲,想來也被程綠頤的直接給驚著了。
倒是李苑,是這其中的異類,她覺得程綠頤很是有幾分敢作敢當的性子,畢竟這樣不容世俗的情愛,若沒有天大的勇氣和毅力,怕是早就被棒打鴛鴦了吧。
王府管家是見慣大場面的人,不如這一群年輕士子臉皮薄,依舊神色自若:“那眾位士子們自行分配后,可整理儀容,待禹王回府后興許會召見各位,老奴這就先退下了。”
待管家一走,剩下的十三個人就陷入了眼前的困境。
程綠頤拉著白梓堯選的住房偏僻,倒還無妨,也沒人說什么。
可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最好的屋子就是面前這間,坐北朝南,光線極好,開窗便是這滿院的風景。
秦穆楚二話不說,帶著侍女就要推門而入。
李苑慌忙攔住,擋在他的身前,笑嘻嘻道:“唉唉唉,秦兄莫急,這屋子我要了。”
秦穆楚本就看她不順眼,現下更是不樂意:“憑什么?管家說了各自分配,你說你要我就要給你?我先選就是我的。”
李苑不與他爭執,繞過秦穆楚,喊道:“越吟過來。”
于是乎嬌滴滴的越吟從后面的奴仆位置走了出來,站到李苑的身邊。
李苑伸手:“行李。”
越吟乖巧的將背著的包袱遞了過來,李苑一接過,猛不丁的整個身子被包袱壓低,差點跪地,越吟忙伸手幫襯,眾人看著一陣嘲笑。
李苑趁機將屋門推開,全力一扔,包袱就摔在了屋里的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
秦穆楚看著她,神色陰冷,只覺額角青筋暴起:“你這是做什么?”
李苑可不怕他這一臉兇橫,努了努舌頭,笑道:“你說了啊,各自分配。我行李已經在里面了,所以,不好意思~”
尾音輕揚,李苑十分得意。
秦穆楚氣得拳頭握緊,胳膊一掄,眼看就要落在李苑那張歲月靜好的臉上,一只手卻緊緊的鉗住了他。
秦穆楚吼道:“顧辭,你多管什么閑事!”
“日后大家也算同僚,你不該動手。”顧辭依舊云淡風輕,語氣溫和中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不管怎樣,前朝皇孫,總是有一股子不尋常人的貴氣。李苑看著他,心中十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