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莘月支吾一陣,這才道:“好吧,齊……公子。”
等到了該給秦樂換藥的時辰,上官鴻連同齊越等人出了屋子,杜莘月這才長呼出一口氣來。
她實在想不到剛才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竟然是當今的二皇子殿下,頗是惋惜道:“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秦樂聽她嘴里念得振振有詞,卻沒聽清,便問道。
“可惜啊那男子竟然是皇子殿下,我本來還想……唉。”
聽她哀嘆一聲,秦樂狹促一笑,追問道:“你還想什么?”
一連幾日,李苑都沒有再見過顧辭。等到要離開時,還是在收拾行裝的越吟,隨意問了句:“少爺不去和顧公子道個別么?”
一聽到顧辭,李苑就很難不想到那一夜的尷尬,一張臉莫名漲紅:“道什么別,和他又不熟,日后再見不到了,不去,不去,你別再問了!”
越吟可憐巴巴的看著李苑,暗自思忖:她也沒說啥啊!
從云城逃出來的時候李苑她們什么也沒帶,就一個瑤石墜也是她貼身戴著。
如今的行裝是這幾日里,李苑和越吟上街去成衣鋪現買的,幾套男子長衫,再有兩套女子的輕衫,其他雜七雜八的物什也是之后用的,并不多。話沒說完,一個木牌就向李苑扔了過來,正好磕在她的頭上,吃痛一聲。
趙謙指著李苑,十分無奈道:“就知道用苦肉計!”偏偏這招他又受用的很!
好歹李苑叫他一聲叔,能不幫他?笑話,他可不想死了以后,下地府被他那個爹指著鼻子罵!”
……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帳子,趙謙回到上首的座位,看著一臉不滿的陳裕,打趣道:“嘖嘖嘖,沒有本官幫忙,你就不行啦?真不中用。”
陳裕不欲與他爭辯,眼睛都不抬一下,道:“總比你好,如此光明正大的走后門,等回了京都我看你怎么向禹王交代,哼!”
說罷,不想再與趙謙胡扯,側過身子。
趙謙不以為意的撅了撅嘴,埋頭閱卷。
這些士子們自然不敢對閱卷的趙謙有什么不滿,一雙雙眼全部都放在了李苑的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李苑徑直走向那些文章過了,賜了牌子的士子們,同他們站在一起。
纖細白嫩的手指上掛著的木牌十分惹眼,看在那些士子的眼中一陣眼熱卻又滿是鄙夷,但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
隊列中的青衣少年又是一陣驚呼:“天哪,這么明目張膽的嘛?他……他都不知收斂一點,那牌子多么打眼啊!賣身求榮當真如此光榮!”
身后的好友扶額不語,他真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讓前面的這個憨貨安分一點。
李苑對那些向她投來異樣目光的人,覺得很是正常,畢竟走后門這種技能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李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安心的接受眾人目光的洗禮。
“大人,不可能的,我的文章寫得字字珠璣,言辭懇切,怎么就不過呢?不會的呀!”顯然是一名士子的文章沒通過兩位大人的篩選。
李苑被這人感動了,難得有人竟和她一樣,如此有自信,這樣的好品質并不多見啊!
“大人,就算鄙人的文章再不好,也比那個小白臉好的多吧!何以他就可以入選,而我嘔心瀝血之作卻被摒棄!”
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笑得樂呵的李苑。
看著眾人投來的鄙夷目光,李苑愣了,咋回事怎么扯到自己頭上了?
不過那人說她是小白臉倒沒錯,私以為自己這張臉就是占了白凈的優勢,才能迷倒云城的萬千少女。
陳裕在一旁觀戲不語,看著趙謙頭疼的樣子他心中很是滿意。
趙謙揉了揉發酸的鬢角,對文章被否決的士子不以為意道:“你說李明歌?別和他比,他的文章比在場所有人都好。”
李苑一臉無語的看著趙謙,雖然吧趙叔說的也是實話,可咱不能這么拉仇恨吧?
果然下一瞬,眾人投來的目光簡直比刀子還要鋒利幾分。
趙謙不說這話還好,一說簡直群情激奮。
一個走后門的小白臉寫得文章能比得過他們這些真才實學,埋頭苦讀的士子?當真笑話!
那士子搖頭冷笑,“不可能,他的文章能勝過我的,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真寫得好,何必賣身求榮,大可明明白白的和我們爭一爭!”
“賣……身求榮?那個人胡說八道些什么呢?”李苑一臉無語,雖然她是走后門了,那她也是想節省時間。怎么就謠傳成這個鬼樣子了?
沒人回復她,和她站在一起的士子對她很是不待見,在他們眼中李苑就是走后門沒本事的草包。
趙謙被說的煩了,賣身求榮的話都出來了,他不過是順手把牌子丟給了李苑而已,哪知道引起這么多人的不滿:“行了行了,你們要看就看,李明歌快把你的文章傳給大家看看。”
被點名的李苑拿出放在袖里折疊好的文章,本來想著沒用了,還在考慮丟與不丟。現在有機會拿出來給大家炫耀一番,真好!
那士子等不及,一把扯過李苑的手里的文章,瞬間雙眼瞪大!
“盛世啟中,君者親賢臣,遠小人,此為明世。朝至中移,革冗臣,除舊習,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故湯、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禮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禮者不足多。末尾不興,舉明君,革大禮。要應不足,換世重歷。此三道概全史亦,應之得理,得大義也!”
看完,整個人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三魂不見了七魄,他的文章確實不如李明歌的,兩者放在一起更將他的文章襯得宛如爛泥。
旁邊的人見他瞳孔放大,愣在當場,以為是什么驚世駭俗之作,搶來一看,反應不必前者平靜。
不多時,眾人傳遞看完,再看向李苑的目光時,滿滿都是佩服了,什么草包啊,有這般見解的少年,做一個小小謀士太過屈才了吧!
李苑享受著眾人投來的艷羨目光,十分沉著,好說好說,雖然她確實才華橫溢,但本人很是謙虛的。
都見識過了李苑的文章,自然也就沒有非議。
那士子原本一臉自傲,現下也不得不服氣,垂頭喪氣的走下高臺。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
高臺之上燃起了火燭,此時場上留下的不過十五人。
陳裕看了一眼,身旁正埋頭苦讀的趙謙,心中暗自冷笑,悄悄溜走。
初秋,南方夜半還有蟬在嘶鳴,眾人竊竊私語,他們不是已經入選了嗎?
趙謙大人為何還坐在上首,一言不發?難道趙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站的好好的李苑忽然感覺有人在戳她,轉過頭一看,是帶她抄近路的那個少年,尹樾。
他笑得開心,趁著大家都在小聲低語,他道:“李兄,沒想到你對政事見解如此之深,我這算不算是提前抱上了大腿?”
李苑壓低聲音:“你想多了,我這細胳膊細腿兒的掛不上你!”
等了許久也不見趙謙發話,十五人里總有耐不住性子的人,先出聲詢問:“大人吶,是還有什么事兒嗎?若是沒有的話,鄙人就回府稟告入選謀士的喜訊了,我家里人怕是等久了,要擔心的。”
沒錯,說話的人,還是那個管不住嘴的青衣少年。
趙謙將頭從書堆里抬了起來,驚訝的發現面前赫然還站著十五個少年,而陳裕已經先一步離開了,心中暗罵那小子不道義,走就走了,都不帶叫一聲的。
一時間發了愣,他哪有什么事,不過是看書看入迷了,不過別說,這江寧的話本子著實要比京都的種類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