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端平穩落地,大掌揉了一把兒子的小腦袋,“又惹你娘生氣了?”“沒……沒有……”余歡心虛道。
說話工夫鐘綰已經跑到近前,抬手給了余歡一記爆栗,方才的情景仍令她心有余悸。
“端哥你別護著他!”鐘綰舉起鍋鏟,“看我今天不打死這小兔崽子!”鄭端一把扛起兒子,一手把憤怒的鐘綰摟進懷里,溫柔地在她發頂落下一個吻,“好了好了,余歡快給你娘道歉。”“娘親~”小余歡奶里奶氣的往她懷里撲,“都是洛風小叔叔兒攛掇余歡爬樹的,余歡再也不敢了……”鐘綰懷里抱著軟綿綿香噴噴的兒子,頓時沒了脾氣,毫無氣勢地揚起頭瞪鄭端,“都是你慣的。”“都是為夫的錯,”鄭端捂住余歡雙眼,就勢去親她嘴唇,“娘子大人大量,饒為夫這一回罷。”被按在樹上親得喘不過氣,鐘綰象征性掙扎了幾下,便沉溺在這個溫暖而香甜的吻里。
白云皚皚的齊云山間,春山如笑,黃昏陽光柔和,披滿山巔林坡,仿若金輪流轉,云海日輝翻騰,光耀世間。
頭頂嘩啦啦一聲亂響,洛風劇烈搖動樹干,滿樹熟透的棗子應聲而落,仿佛頃刻之間下起一場棗雨。
一家三口被砸的抱頭鼠竄,鄭端把老婆孩子護在懷里,用后背抵擋,快速逃出棗彈的籠罩范圍。
洛風一腳踩在樹杈上,豪邁大吼,“我讓你們再秀恩愛!”“爹爹快跑!”余歡指揮到,“往屋里跑,洛小叔叔兒瘋了,快找李爺爺修理他!”一聽師父名諱,洛風當場蔫了,連滾帶爬從樹上滑下來,被鐘綰追著打屁股數十次。
“再帶著余歡胡鬧,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揪下來。”“不不不,不敢了!”洛風直往鄭端身后躲,鄭端一矮身,反手把鐘綰扛到肩上,一路扛進屋里去。
余歡剛要跟上,卻被洛風一把拉住,疑惑地回頭問,“洛小叔叔兒拉我做什么?”洛風滿面通紅,“你別進去。”“為啥?”“不……不為啥,”洛風撓了撓頭,“那啥,你爹娘忙著呢,反正你別進去。”“他們忙什么?”“忙著……”鄭端扛著鐘綰進屋,反手關上門,旋即粗喘著將她抵在門板上,炙熱的吻便落在她眉心,鼻梁,最后帶著珍視的溫度,輕輕吮她的嘴唇。
那溫暖的輕吻,在歲歲年年的流光之中,永遠讓她覺得舒適而安穩,不禁抬起手臂去摟抱他脖頸。
鄭端加深了那個吻,炙熱纏繞,雙手不住向下摸,猛地將她抱起。
鐘綰輕聲驚呼,低下頭去,正看見鄭端凝視自己的雙眼,那雙眼睛依舊明亮,眼中映著自己的影像,再無其他。
“余歡快五歲了,”鄭端喘息著在她耳邊道,“他昨日跟我說……想要個妹妹。”語調溫柔蠱惑,鐘綰簡直無法招架,只得埋下頭去含他的嘴唇,雙手繞過胸膛,扯散他的衣物。
鄭端明白,對于他的綰兒來說,這已算是極致的邀請,情到濃時,只恨不能把一顆心都掏給她。
鐘綰摟著他健碩的脊背,從肩胛一路摸到那處險些要了他性命的傷疤。
那件事已過了整整五年,如今她摸著那猙獰的傷口依然后怕,若是在千軍萬馬之中,李子丞最終不肯放他們一條生路,那么斷然不會有閑云野鶴的今日。
岳神醫用盡畢生之力,救鄭端于垂危之際,這情她還不起。
后來的許多年隱居中,余歡慢慢長大,兒孫繞膝,她終于漸漸明白,岳神醫為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救,那已經是后話了。
見她走神,鄭端緊緊抱住她,緩慢而堅定地進入,那炙熱緊密的觸感令他嘆息,兩個人契合,他太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端哥在,”他每撞入一次,便在她耳邊道,“不怕,端哥在呢。”她便任由自己沉溺,輕聲喘息,身不由己地踏進鄭端編織出的,情欲的漩渦。
傍晚時分山上來了不速之客,余歡正在山口樹下撿棗子,低頭忘記一雙描金紋龍的靴子,忙向后退了幾步,手持樹枝喝道,“呔!來者何人!”男人容貌剛毅,剛硬轉折的嘴唇彎了彎,蹲下身道,“你叫余歡?”“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因為,”男人摸摸他柔嫩的小臉蛋,“我是你舅舅。”“舅舅?”余歡疑惑的問,“我爹爹和娘親沒有說過,余歡有個舅舅。”男人久久不曾說話,朝極遠處的小藥廬往去。
良久,他深深嘆了口氣,“因為舅舅做錯了太多事,你娘不肯原諒舅舅。”“不會的,”余歡小大人兒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娘親雖然脾氣差了點,但是人還是很好的……”正說著,遠處傳來鐘綰的呼喚聲,“余歡,回來吃飯了——”“呀,吃飯了,舅舅跟我一起回去吃飯吧,娘親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的。”“不了,”男人擺擺手,突然把他摟進懷里,親了親他的額頭,“舅舅今日能見到你,就很高興了。”男人起身朝山下走,鐘綰出門來尋兒子,見他在山口處呆呆站著,便問,“兒砸,傻站著干啥呢?”“舅舅……”夜幕四合,月輝灑遍四野,李子丞已走到出山的林子盡頭,萬籟俱寂中,忽聽山頂傳來一聲呼喚。
“哥——!”如同塵封了數年的琴弦,在寂靜之中猛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錚然。
李子丞默立良久,眼眶酸澀,終究沒有回頭,揚起手揮了揮。
此去經年,再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