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單手控馬,不遠不近地跟在大隊人馬左側,鐘綰掀起輦轎金簾子,拇指食指并攏,含在口里,朝鄭端的馬隊打了個呼哨。
“端哥,”鐘綰喊道,“我也想騎馬。”宮人們垂頭憋笑,沉默地行進,鄭端策馬轉頭,驅馬走到轎子側,朝鐘綰伸手,道,“來。”長風過處,撩起他的額發,戰鎧下外袍烈烈飛揚,鄭端正值男兒最有魅力的年歲,舉手投足間盡顯上位者英氣,意氣風發之態不減當年。
鐘綰抬手一搭,二人雙手自空中交握,鄭端提臂一拉,將她拉到身前,環臂抱住。
汗血寶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發足狂奔而去。
雪野茫茫,冰凌刺目,鄭端大掌蒙住她雙眼,嘴唇、貼在后頸上,深深呼吸。
“綰兒,孤要你。”“啊?”鐘綰瞪大眼睛,“在這兒?”她尚且來不及反應,炙熱的喘息便如影隨形,指掌、撥、開襦裙下擺,鄭端聲線極盡溫柔蠱惑,“來罷,皇后娘娘。”“不行,啊……先停一下端哥……后面那么多人呢。”“他們不敢看。”“啞巴還在后面……”鄭端突然加快動作,將她上身朝前推到馬鞍上,令她抱著馬脖子,披風阻隔住冷冽的寒風,唯余下強烈快、意,一波波沖擊。
汗血寶馬韁繩一緊,跑得越發快,背上顛簸更甚,二人倶止不住喘息。
“讓他看。”鄭端咬住她的肩膀。
“啊……不……”鐘綰像個亟待親吻的荔枝,被熱氣騰著,汪出一股子甜水兒,“不給他看……”“好,”鄭端用披風把兩人裹緊,“只給端哥看。”顛簸中,她腳尖繃緊,熟悉的酥、麻攀上脊背,快、意滅頂而來。
后來許多年里,鐘綰總在夢中回想鄭端抱著自己,騎馬狂奔過的那段路。
只記得他鎧甲下的胳肌堅實健碩,抱緊自己時,滲出源源不斷的溫暖,心跳頓挫熱烈,身上有極淡的男子漢味,手指修長而有力。
周遭寂靜,四野孤獨,大隊人馬自發地跟隨。
天邊不知何時又下起雪,天色明滅,汗血寶馬慢慢緩下腳步,背上穩穩馱著它的主人,與它主人的身家性命,走過蒼莽雪原,一步一步,走過不曾與之相伴的歲歲年年,苦寒被拋于身后,越走越光明,越走越溫暖。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大軍復行三日,皇城近在眼前。
“許久不見我哥了,”鐘綰伸了個懶腰,“還真有些想他。”“想他作甚?”鄭端問。
“想著我都已快出嫁了,他倒是還未給我尋個嫂子。”鄭端點了點她鼻尖,“姑娘家,開口閉口嫁人出閣,也不害臊。”“有甚好害臊,左不過嫁人出閣,都是為了你。”鄭端被她兩句話哄得歡喜,踟躕片刻,道,“你兄長眼下不在京中。”“嗯?他去哪兒了?”“邊境瓦剌隱患尚存,孤派他帶翱鷹軍處理下后續事宜。”“這樣哦,”鐘綰思慮道,“也好,那嫂子的事,我回頭慢慢同他商議。”他眉頭稍微舒展了些,親親她的嘴角,“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