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玄的聲音溫和,說話的同時,臉上始終帶著一絲笑容。
然而他每說一句,沈默就仿佛在冷水里浸一下頭,說不出的寒冷。
倘若李承玄只是看出了他會用兩套絕學,他其實還可以解釋一下。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李承玄這個北域太子,幾乎從未在戰場上露面的人物,竟然對人族如此了解。
他很想問問李承玄,去過人間么?知道人間什么樣子么?
他猜測,李承玄必然是不知道的。
這就好比他不知道,中域域主是誰,實力怎么樣一樣。
在沒有遇到之前,很多人都不會去調查自己還未接觸過的人。
這些人只是潛在敵人,幾乎不會有人去花費精力,鉆研還沒對自己產生威脅的人。
一直到今日,李承玄又給他上了生動的一課。
要是李承玄知道幾個世家、五大超級實力,他都不覺得奇怪。
可他一開口,就準確無誤的認出了周家的斬魔刀法,并且是在他經過他改良過之后的刀法。
由此,沈默不難得出兩個可怕的結論。
第一,這位北域少主,早已在沒去過人間,乃至不曾踏足北疆的情況下,對人間有了很深的了解。
第二,李承玄也精通絕學!
他剛才用劍代替刀,并且在刀法的一些細節上做了改動,就是害怕原模原樣會被看出來。
他可以肯定,自己改良過的斬魔刀法,連和周蒼最要好的葉輕塵來了,一時半刻多半也要懵逼。
可李承玄,卻是一眼看了出來。
這除了細致入微的觀察之外,最主要的一點,是在絕學上的造詣。
倘若沒有這份天賦,就算看瞎了眼睛也絕對看不出端倪來。
這些念頭,說起來冗長,實際上只在沈默腦海里瞬間閃過。
與此同時,他內心已經開始思索起了對策。
承認這就是周家的斬魔刀法?這無異于變相承認了自己是人族武者的身份,所以使不得。
深吸了口氣,當年熒幕上活躍的影帝影后的身影,一個個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迷茫,睜大眼睛看著李承玄。
“少主殿下,您……在說什么?什么斬魔刀法?”
李承玄靜靜盯著他的眼眸,望著他這迷茫的樣子,面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目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兩人就這么靜靜對視著,沈默臉上的無辜和錯愕,愈發的自然了。
就仿佛,他真的不知道斬魔刀法是什么東西。
圣炎宮空間里,周蒼本人看到這里,緊張之余也不由悲愴的大呼。
“戲精!此乃戲精也!我老周如此忠厚純良,怎么會有這樣的兄弟,真是失策,失策啊!”
說完,他捶胸頓足起來,像是認識沈默,是一件倒了八輩子血霉的事情。
下一刻,葉輕塵和楊家興等人合力,用一塊不知名的布匹,塞住了周蒼的嘴巴,而后各自擔憂的看著外面。
“沈兄,能行嗎?”
楊家興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葉輕塵面無表情道:“我這么跟你說吧,論實力的話,他可能差了那么一點,可要是論演技的話……兩界無人能看見他的背影。”
“嘶!虛偽之徒!”
一旁,梁秋不合時宜的說了一句。
話一出口,便遭遇了史無前例的爆錘。
沈蓮心高居于首座,目光愈發玩味起來,如果仔細觀察,便能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欣賞,是怎么也無法掩飾的。
外面,沈默和李承玄仍舊在對視。
雙方望著彼此,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這期間,不管是沈默還是李承玄,眼睛都沒眨一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住了。
真正提心吊膽的,是圣炎宮空間內的眾人。
沈默遭到懷疑,很有可能搭上性命。
他們甚至想著,要不要現在讓沈蓮心開門殺出去,和異族人來個你死我活了。
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后,李承玄終于輕松一笑,拍了拍自己額頭收回目光。
“你看我,差點忘記了,蘭兄自中域而來,怎么可能會知道斬魔刀法,連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沈默臉上的無辜逐漸轉化為苦笑,“少主說的是,可能的確是在下孤陋寡聞了,這斬魔刀法,很有名嗎?”
聽聞這話,別人還沒說什么,空間里的周蒼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他倒是很好奇,自己周家的斬魔刀法,在這位北域少主眼中,究竟有著怎樣的威懾力。
下一刻,李承玄搖頭笑道:“一套很爛的刀法,不入流的貨色,只是我聽聞,那人族沈默曾經用過此招,故而了解了一下。”
“原來如此!”
沈默聽完,反倒是微微舒了口氣,覺得他這么說就正常了。
他就說,李承玄怎么會這么妖孽,對人間的了解,都精確了豪門。
感情鬧了半天,他知道斬魔刀法,也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自從來了北域之后,沈默才知道,人間的豪門,其實大多都已經落寞了。
有的豪門,譬如之前的沈家,就是先天當家,這樣的實力,在仙域比比皆是。
在仙域武者眼里,擁有宗師強者的世家和超級勢力,還值得忌憚一些,但豪門,遠遠算不上入流。
感情,都是因為他啊……
空間內,周蒼額頭上青筋條條綻出,對沈蓮心咬牙喝道:“祖奶奶,請您放我出去,我要剁了這個口無遮攔的北域少主。”
他話音落下,額頭上猛地挨了一下。
而后,耳畔傳來沈蓮心不食煙火的淡漠聲音。
“肥頭大耳的東西,姑奶奶是你叫的嗎?”
“我……”
周蒼呼吸一滯,一度有些懷疑人生。
感情,他沈默叫得,我周蒼就叫不得?都特么是認的,干嘛差距這么大?就因為他長得沒沈默帥,所以針對他?
“我太難了。”
周蒼嘆了口氣,“前輩,那您放我出去總行吧。”
“做夢。”
沈蓮心干脆利落的兩個字,直覺堵死了周蒼一切的想法。
任憑他有孫猴子的本事,沈蓮心不開門,他也只能在這兒干郁悶,想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除了沈蓮心,沒人能打開這圣炎宮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