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紙鳶輕聲開口，娓娓講述起來。
“記得那是十年前，我剛拜入師尊門下，答應了他做你未來的妻子。”
“從那天開始，師尊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吵著回帝都看看，只看你一眼就好。
可那時候，人族在北疆還沒有形成現在固有的壁壘，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戰亂，每天都有數之不盡的人受傷。
師娘作為北疆的醫道第一人，幾乎每天都要耗光紫氣，來救助北疆的戰士。
下到普通武者，上到宗師強者，她都一視同仁。
后來，師尊實在壓抑不住心中的思念，打算在一個深夜趁機離開，偷偷回去帝都看看你。
可那時候的她，已經是異族恨之入骨的目標，在走出三百里，即將走近通道時，中了異族人三位半神強者的埋伏。
師娘元氣大傷，差點丟了性命，好在入口附近的北疆武者拼死掩護，才幫師娘留下了一條生路。
那一次，人族損失了接近三十位先天高手，回來后的師娘無比自責，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整日將自己關在小屋內默默救死扶傷。
整整三年，她再也沒提過要回帝都的事情，更沒有再出戰過一次。
直到三年后，師公拼死斬殺了當年圍攻師尊的三位異族半神強者，為那些死去的人族武者報了仇，師尊才從愧疚中走出來。
此后的北疆，師公和師尊一躍成了頂級高手，他們夫妻結伴游蕩在北疆境內，默默斬殺著一個又一個異族高手。
后來，異族人也許是被殺怕了，被迫提出半神之約，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宗師之約。
規定有宗師實力的強者不可再插手戰場事物，師娘和師公這才止住殺戮。”
沈默聽著，心下微微有些震撼。
他知道宗師之約，可沒想到這宗師之約竟然是兵強馬壯的異族人提出來的。
最讓他震驚的是，異族人提出宗師之約的原因，竟然是被沈天豪夫婦殺怕了。
“他們……這么厲害？”
“當然了，那三年時間，師公為了讓師娘走出來，幾乎沒有踏足過一座人族城池，就游蕩在異族人的大后方，在百萬異族人中尋找當年伏擊師娘的仇人。
整整三年時間，師公殺了多少人，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沈默聽著，不知為何有些心潮澎湃，心下更是涌起一股深深的敬佩。
在葉子卿被人伏擊，闖下大禍時，沈天豪毅然決然選擇扛下了所有，孤身一人踏入異族深處。
三年間，無數次生死之間徘徊，只為了能幫自己的妻子走出愧疚。
這，便是大丈夫！
“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他們并不是不愛你，相反的，他們沒有一刻不想見到你。
可師尊身為女流還有任性的資格，師公卻只能選擇一忍再忍，忍受對你的思念，忍受師尊的指責。
我曾見過無數次師公被師尊罵的體無完膚，出了那扇門，還要去參與北疆的重要決策。
在種族生死存亡，岌岌可危之際，他沒有別的選擇。
師尊退后一步，是師公的懷抱，而師公退后一步，便是這北疆的萬里河山！”
沈默聽到最后，輕輕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不怨他們，我爹對我或許不太稱職，但他是個大丈夫，也是我此刻最敬仰的人！”
“你能清楚便好。”
穆紙鳶嫣然一笑，憧憬道：“等到北疆戰事結束，你們一家人便可以再也不分開，那時候，將是怎樣的一種光景啊。”
“你沒體驗過？”沈默挑了挑眉。
穆紙鳶輕輕搖頭，“豪門尚無親情，更何況世家，世家之中，遠比你想象中更冷血殘酷，我已經十年沒有回過穆家，也不知道我爹娘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女兒。”
沈默能從她語氣中聽出濃濃的心酸和傷感。
一時間，他也只好沉默。
“放心吧，你還有老師和師公，他們都可以作為你的家人。”
“他們本來就是我的家人。”穆紙鳶理所應當的反駁道。
兩人說著，對視一眼，穆紙鳶忽然下意識的把臉貼在沈默肩頭，整個人靠了過來。
“你也是我的家人。”
沈默身子微微一僵，很快便釋然放松下來，輕笑道：“對，我們也是一……”
“紙鳶！你在做什么？”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下一刻，葉子卿突兀出現在兩人面前，正目光不善的盯著沈默。
穆紙鳶心下一驚，連忙離開沈默肩膀站起身。
“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什么也沒做。”
葉子卿靜靜凝望著穆紙鳶，眼里閃過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輕聲道：“你師公要主持一次會議，你跟我去旁聽吧。”
“哦，好！”
穆紙鳶臉頰緋紅的低下頭，連忙一路小跑到葉子卿身邊。
葉子卿回頭看向沈默，淡淡道：“既然到了鏡花城，蕭公子也來吧。”
“我？我也要去？”沈默反手指了指自己。
再一次見到葉子卿，他已經可以做到平常心面對，心中的結，仿佛被穆紙鳶悄然解開了。
葉子卿點了下頭，“既然消息是你帶來的，你自然要去，我們還有一些細節上的事情要問你。”
“好！”
沈默點點頭。
葉子卿依舊靜靜盯著他，卻是對一旁的穆紙鳶道：“紙鳶，你若是真有什么想法，盡可以告訴我和你師公，不要讓我蒙在鼓里。”
穆紙鳶明白葉子卿話中之意，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說完，葉子卿便轉頭離去。
穆紙鳶吐了吐*，默默跟在后方。
沈默落在最后，一邊觀察著這座鏡花城，走的不徐不緩。
半路上，楚天碧帶著徐依然和凝兒兩人正在等候他。
見到沈默，楚天碧趕緊湊過來，擠眉弄眼道：“我把你讓我轉角給他們夫婦的紫靈石給出去了，順便幫你小子出了一口惡氣。
你是沒看到沈天豪夫婦那心疼的樣子啊，保證你小子看完心情舒暢。”
“你和他們提我了？”沈默目光一凝。
“是啊，我還夸了你半天，不過你放心，保證不會露餡，起碼現在不會。”楚天碧笑呵呵道。
沈默聽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你有病吧？誰讓你刺激他們的？”
楚天碧張了張嘴，“我都是為了給你出口氣啊。”
沈默頓住腳步，直勾勾的盯著楚天碧。
“我現在看你特別來氣，你要不順便幫我把這股氣也出了？”
“我……特么……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