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我在這里陪她？”

顧年時見朱茜的臉上倦意很深，心中生出一絲愧意，關切道。

“我沒事。”

朱茜唇角輕抿，淺淡的笑意里露出一抹苦澀。掉頭，看向站在顧年時身邊的宮南凌。

“宮南凌，要不，你回去吧？”

“我不用……反正回去也沒什么事……”

宮南凌叛逆的眉毛揚了揚，聳了聳肩。

他既然都這樣說，朱茜也沒有強行將他趕走。畢竟，他和顧萌萌也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

顧年時見他們都不愿意去休息，也沒有再說什么。

踱步走到窗前，望著外面的寂寂夜色。

路燈散發著橘色的光暈，樹影斑駁，透著幾分凄清。

窗戶敞開了一絲，夜風吹了進來。

空氣里彌散著揮之不去的悲痛。

他的眸底，浸染出了一抹猩紅。清雋的臉白了兩分。

他極力得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隱忍著心中的那份悲傷。

三個人都不說話。

病房瞬時安靜下來。

嘀嗒嘀嗒的點滴聲，都能聽到。

許久。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破這一室的安靜。

是顧年時的手機。

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他清潤的眸光不覺收緊，額上青筋輕輕跳了兩下。

“爸……”

“你爺爺讓你馬上回家。”

剛一開口，顧璟云冷厲的命令聲就傳了過來。

“現在？”顧年時確認道。

“你說呢？”顧璟云冷冷得反問了他一句。

“我現在回來不了。”

溫潤如玉的顧年時第一次這樣嚴肅的回絕。

“回來不了，那我派人接你回來。”

顧璟云怒火更甚，聲量升高了不少。

“爸，一定要這樣嗎？”

顧年時身形一僵，捏了捏發酸的鼻梁，無奈道。

“顧年時，怎么樣都是爺爺的決定，你照做就是。”

“爸，姑姑已經不在了……”

“顧年時，22年前，她就已經不在了。”

顧璟云見說不動他，無情的說道。

“爸，你……”

顧年時瞬時整個眼眶都紅了，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朱茜雖無意偷聽，但顧年時的話還是一字不落得傳了過來。從他的對話里，她能感受他的悲傷和無奈，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勢和決絕。

她真的想不明白，為何顧家人這般心狠？

不來見顧雅蘭最后一面，也就算了。還勒令顧年時馬上回去，不得參與顧雅蘭的身后事。

“顧年時，你一定要氣死你爺爺嗎？”

顧璟云怒聲逼問道。

“爸，我只是想送姑姑最后一程，你們怎么就……”

顧年時頓了一下，背影透著無比的哀傷和寂寥。

宮南凌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心中亦是奇怪的很？

顧萌萌的媽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好像刻意得避著她？

“顧年時，少說廢話，給我馬上滾回來。”

顧璟云的聲音獨斷而專橫，不再給顧年時任何開口的機會，直接冷冰冰得掛了電話。

“爸……”

嘟嘟嘟。

手機里傳來了無情的電話掛斷聲。

唉。

顧年時重重嘆了一口氣，無力的將手機從耳邊撤下。

陷入悲痛中，不愿醒來的顧萌萌突然睜開了眼睛，嚇了朱茜和宮南凌一跳。

“萌萌……”

“顧萌萌，你醒了。”

顧萌萌瞪著一雙紅腫的星眸看了他們一眼，掙扎著就要坐起來。針管滑動，一抹鮮紅的血躍出了掌背。

“萌萌，你別動。”

朱茜慌忙一把摁住她扎著針的手，焦急勸道。

“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馬上出去。”

“萌萌……”

朱茜也站了起來，扶住她，不安得看了顧年時一眼。

“好，我走。”

顧年時清潤的眸緊了緊，臉色白了幾分，淡淡得說道。

“顧醫生……”

朱茜看著他果真就這樣走了，心中越發不安。

顧雅蘭雖然和顧家脫離了關系，但她的身上終歸流著顧家的血。

若她的后事，沒有一個顧家人參加，她會不會很遺憾？

顧年時厚薄適中的唇掀了掀，唇角噙出一抹苦澀。

“林小姐，我姑姑的事就麻煩你多操心了。我代表‘顧家’感謝你。”

“顧醫生，你先別走，我們……”

朱茜聽到這話，內心很不是滋味，連忙叫住他，試圖調和他和顧萌萌之間的矛盾。

不論他們之間有什么問題，先辦完顧雅蘭的喪事再說。

砰砰砰。

顧年時還來不及回應，病房門口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宮南凌走過去，打開了病房的門。

“你們是？”

看到清一色的黑衣人，宮南凌微微怔了一下。

黑衣人闊步走進，齊齊對著顧年時彎腰道。

“大少爺，老爺讓我們帶您回家。”

顧年時一見，唇角抽出一抹冷笑，溫潤的臉覆上了一層怒意。

他沒想到，爺爺和爸爸還真是說到做到，果真派了人來‘接’他回家。

此情此景，令顧萌萌的心口劇烈起伏開來。冷聲道。

“顧年時，你快給我滾回顧家去，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看到你！”

“萌萌……”

朱茜見顧萌萌這話說得有點刺耳，趕緊拉了她一下。

不論顧家人對顧雅蘭如何絕情，顧年時終歸沒有做錯什么。而且，他冒著和顧家決裂的風險，陪著顧雅蘭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作為侄子，他已經很不錯了。

顧年時看著她，清潤的眸溢出一抹無法言說的哀傷。唇角抽了抽，什么也沒有說，頭也不回的闊步離開。

幾名黑衣人緊跟其后。

“這？”

宮南凌撓了一下頭發，一臉懵圈，顯然很不理解‘顧家’的行為。

他想，等忙完，去問問自己的媽媽，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會讓所有人對顧萌萌的媽媽如此‘厭棄’和‘怨恨’。

顧萌萌看著顧年時轉身離開，縮了一下鼻子，擦干眶中的淚水，對著朱茜說道。

“格格，我媽媽現在在哪兒？”

朱茜看著她，沙啞著嗓音告訴她。

“這會兒應該送往殯儀館了。”

“我們馬上過去。”

顧萌萌毫無血色小臉緊繃著，眶中的霧氣迅速散去，目光堅定而果敢。

這樣的她，卻讓朱茜愈發擔心。

朱茜側目，對著宮南凌問道。

“宮南凌，你開車來了嗎？”

“沒有。”

宮南凌這兩天都呆在醫院，哪里也沒有去，自然也沒跟葉姜要車。

朱茜見狀，要不要讓丁佩開車過來。

這個時候去殯儀館，一般的的士司機都不愿意去。

“格格，我的車在下面。”

顧萌萌偏頭，嘶啞著嗓音。

“嗯，好。走吧。”

朱茜讓宮南凌把葉姜送來的兩個袋子擰上，三個人走出了VIP樓。

作為唯一的男士，宮南凌自然充當了司機的角色。

黑色卡宴緩緩駛離清寧醫院，朝著云京殯儀館開去，車速不快也不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