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姜深不可測的寒瞳浸出一抹荒涼和無奈,他濃密的眉頭緊蹙著,長睫一片暗影,遮住他郁青的下瞼。
唐香愣了一下。
稍稍整理了一下,安慰道。
“太爺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
葉姜不出聲,料峭的唇緊抿著,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手術室外氣壓極為低沉。
林智妍實在支撐不住,坐在了等候的長椅上。
漂浮著消毒水味的空氣,靜得讓人不敢正常呼吸。
許久之后。
手術室上的紅燈陡然熄滅。
眾人的目光再次投注在手術室門口,坐著的林智妍也站了起來。
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打開。
陸錦輝被一行醫護人員推了出來。
“爸……”
“爸爸……”
“爺爺……”
陸鴻展一家急急喚道。
陸錦輝雙眸緊閉,鼻翼之間插著氧氣,手背著扎著針。一副完全昏迷的狀態。
唐香陪同他們,將陸錦輝送到了他的專屬病房。
“總裁……”
院長最后走出來,見到葉姜,摘掉了口罩。
“情況怎么樣?”
“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
院長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看情況,情況好的話不超過24小時。”
院長保守估計。
陸錦輝的情況十分險惡,幸虧他手術經驗很足,才將暴血的血管及時止住。
“嗯,辛苦你了。”
葉姜輕抿寒唇,深鎖的眉頭依然緊蹙著。
“應該的。”
院長的神情很不輕松。
兩人一起前往陸錦輝的病房。
陸鴻展和陸恒遠坐在陸錦輝的病床前,臉色都很不好。
見葉姜進來,陸鴻展起身站了起來。
“大哥,你們先回去。”
“三弟,這?”
陸鴻展面上露出一絲難色。
陸錦輝這個樣子,他自然不敢有半分的松懈。
只是不知剛才姜非跟葉姜說了什么?
是不是如林智妍所猜疑的那樣,老爺子將一切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若真有安排,他這一房也不知能分到多少?
他一家三口的股份加起來,還沒有葉姜一個人的多。
若老爺子把他手里頭的股份都給了他,那陸家和‘陸氏’可就完完全全是他一個人的了。
“回去吧,你們留下來也做不了什么?”
葉姜斜睨了他一眼,薄唇抿出一道清冷的弧度。
“那好吧。”
陸鴻展想了想,點頭應道。
醫院安排了兩名經驗特別豐富的護工,24小時輪替照顧陸錦輝。他們陪在這里,也無非是干坐著。
林智妍倒是很想馬上離開,就算她什么事也不用干,在這里待著,亦是難受。
陸恒遠心口起伏不堪,英俊的臉上覆著厚厚的陰霾,褐色的眸浸出紅色的血絲,體內某些憤怒的因子開始叫囂著。
他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殺死,奈何能力不夠。
“恒遠,走了。”
林智妍過來親自推他,生怕他再生什么事端。
葉姜將他傷成這樣,老爺子也就狠狠罵了他一頓,并非對他做出什么實質性的處罰。
現在他這個樣子,若陸恒遠再鬧出什么來,后果不堪設想。
陸恒遠緊抿著唇,眸中簇擁著憤怒的火苗。
林智妍趕緊推著他朝門口走去,陸鴻展跟著也轉身離開。
三人走到門口,葉姜交待了一句。
“大哥,給二姐打電話,讓她一家盡快回來一趟。”
“是。”
陸鴻展聽他這樣一說,心口一緊。
看來,老爺子這一次真的只怕不行了。
他得早就打算為好。
掉頭,走了出去。
葉姜在陸錦輝的病床前坐下,幽深的狹眸翻滾著萬千情緒。
病床上的這個人,是賦予他生命的人。
給了他現有的一切,卻也給了他那一段黑暗的歲月。
猶記得。
當年,陸錦輝在孤兒院找到他時,是多么的年富力盛,盛氣凌人。
如今,他卻風燭殘年,只能靠著呼吸機和營養液延續著脆弱的生命。
歲月一點點流逝,生命也在一點點流逝。
這是一件多么殘酷卻又無可奈何的事情。
“我說了,叫你不要插手,安心生活。這下,你可好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葉姜盯看著那張煞白煞白堆滿皺紋的臉,沉聲說道。
病床|上的人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葉姜臉色暗沉,低頭兀自說了一句。
半個小時后。
黑色的邁巴赫駛離了清寧醫院。
葉姜回到了湖畔別墅。
上樓。
推開臥室的門,便看到床上窩著兩團。薄被又被踢開。一大一小,兩人身上掛著很小的一角。
“睡覺都不老實。”
葉姜勾了勾唇,腳步輕緩的走過去。伸手,將被子蓋在他們身上。
小包子摟著朱茜睡得酣甜,他的小腦袋抵在朱茜的懷里,鼻尖微微有點泛紅。大概因為有點熱。
葉姜心里不禁生出一抹淡淡的醋意。
寒唇抿了抿,剛想把他擰開,瞥見睡意沉沉的朱茜。
饒是朱茜穿了一件保守的睡衣,但那玲瓏線條卻還是乍現無余。
喉結一緊,身體起了一絲熱意。
撫了一下額頭,折身朝著洗漱間走去。
涼水沖了半天,灼熱的情|火才漸漸澆滅。穿著一條深藍色的絲綢睡衣走到床前。
凝看。
剛才還窩在朱茜懷中睡得極為香甜的林晏晏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翻了個身,朝另外一邊睡過去。
被子又滑落不少。
這小子,還挺識趣。
就是睡覺不老實,老是踢被子。
這都是遺傳了他媽咪。
“不是,葉姜,你……”
若不是擔心嚇到林晏晏,朱茜的聲量絕對不會這么低。
“乖,睡覺……”
葉姜輕輕拍著她,溫聲哄道。
“你……我……你讓我起來,我去別的地方睡……”
林晏歌仰頭,亮晶晶的眸掠過一絲尷尬。
這些天,兩人的曖|昧很是不少。同塌而眠也是有過的。
但那都是在她生病,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
葉姜除了喜歡吻她之外,倒也沒有對她進行別的侵犯。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他知道了小包子的存在,還信誓旦旦得說要對她負責。
若要負責,那他就不可能只是停留在親吻這樣的舉動上……
萬一走火?
那可怎么辦?
兩人雖然有了孩子,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夫妻。
這樣相擁而眠,實在尷尬。
朱茜越想心越亂,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掙扎著就要爬起來。
絲綢睡意很滑亦很薄,和沒有穿衣服沒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