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太多生死無常，又恰好來掃墓，難免想到一些消極的事，情緒便隨之低落起來。

但畢竟大過節的，我不想讓家人覺察出我情緒的變化，便轉移了話題：“老公，你覺得那束花會是誰送的？”

他想了想，搖頭：“不太清楚，可能是某個親戚，也可能是爸的朋友。”

我又說：“其實我原本挺擔心丁書景會在春節前大做文章，沒想到他一點動靜都沒有。”

葛言點頭：“我也有過類似的擔心。”

“不是你做的？”

“什么不是我做的？”

“你沒警告過他之類的？”

葛言搖頭：“他好歹是我哥，又是洪翼的親爸爸，原則上我不能把話說死把事做絕。我原本還想，如果他想見洪翼的話我會同意，結果他沒來，倒是出乎我的意外。”

我一直以為是葛言背著我警告過丁書景，聽他這么一說更覺得事情不簡單：“這么蹊蹺，不會是他出什么事了吧？”

葛言搖頭：“不至于，可能是他想通了吧。”

……

上海近日陰雨綿綿，F市卻是氣溫高達23度的大晴天，我們暴曬在太陽底下沒多久，我就曬出了一身汗，旭旭像小狗一樣伸著舌頭喘氣。

葛言讓我先帶旭旭回車上吹著空調等他們，大概半小時后他和婆婆也回來了。F市的房子久無人住也沒人打掃，葛言幾天前就預定了酒店，去餐廳吃過飯后婆婆帶旭旭去隔壁房間休息，我和葛言提議回家看看。

“回家？家里應該很臟，等我聯系家政公司清掃后再去吧。”

“沒事，我只是想過去看看。”

葛言后來還是陪我回去了，我們先去了公寓，又去了別墅，發現房子的擺設還和幾年前一模一樣，尤其是公寓好像所有物品都是維持原狀似的。

“這間公寓，我們離婚后，你也住過嗎？”

他搖頭：“你離開后，我也搬出去了，這還是第一次踏進來。”

“是怕睹物思情嗎？”我沖他揶揄一笑。

他也笑：“你一語中的。”

看著幾年前的物品，心里頗多感慨，那些過往在心里某處迅速略過。歲月帶走的好像只有我們日漸衰老的年紀，沉淀下來的卻是我們的真心實意。

我在心里默默想著，就去彈衣服上的灰，葛言拉住我的手：“明天我讓家政公司過來收，這房子又霉又灰不宜久留，還是趕緊走吧。”

這一晚，我在F市的城市里失眠了，可能是月份大后睡得不舒服，也可能是腦袋里翻出了以前的記憶，讓腦袋出于興奮狀態難以入睡。

第二天葛言讓家政公司把別墅和我們以前住的公寓都收拾出來，說帶我們出去逛逛。

我昨晚沒怎么睡覺，這會兒頭暈腦脹難受得很，便留在酒店休息。

我睡到中午12點左右起床，想外面買點小吃做午餐，服務員剛把食物送上來，我就看到一輛輪椅突然被推了進來，我隨意掃了他們一眼，卻在看清他們的臉時愣住了。

是丁書景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方玲，看來他們最近有經常來吃早餐，老板一看到他們就熱情招呼：“照舊嗎？”

丁書景說：“今天還是換個菜吧，經常吃一樣，很快就會膩了。”

老板讓他先看菜單，他掃了一眼墻上的菜單后隨意的往四周看了兩眼，好巧不巧的和我的視線碰撞上了。

我以為他會不愿意和我打招呼，他卻很驚喜的說：“梁薇，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方玲聽到他的話后，也朝我這邊看過來，我趕緊沖他們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丁書景彎下腰和她耳語了什么，爾后他推著方玲走了過來：“梁薇，你們是回來過年還是要在這邊常住？”

“回來掃墓的，過幾天就走。”

丁書景點點頭：“原來是回來看葛江成的，不過怎么就你一個人？”

“他們去附近逛一逛，我孕婦消化快，所以打算先隨便吃點東西墊肚子。”

“不嫌棄的話坐一桌吧？”方玲笑著看向我。

我連忙把包拿開，往旁邊挪了挪：“趕緊坐過來吧。

丁書景推著方玲坐過來，又把她抱到椅子上，整套動作做下來溫柔又駕輕就熟，看來沒少做。

我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有一陣子了，快三個月了。”

“那……夜市不做了。”

他把視線從方玲臉上收回來，笑著看向我：“坐，不過是從上海搬到F市。”

我了然點頭：“這么說來，你是打算在這邊常住了？”

他點點頭，寵溺又溫柔的眼神看向方玲：“是得這樣了，畢竟讓她搬去新的地不太恰當，所以我就搬回來。”

看來他們倆是和好了，我的心里有由衷的祝福：“確實是這樣，不過這也挺好的，對了，你們現在住哪兒？”

一直直笑不語的方玲說：“住在葛言買給我的公寓里。”

“這樣挺好的，”我說著往她的腿上瞟了兩眼，看到她已經安裝上了假肢，“你的腿目前還好嗎？”

“還好，平時能自己走路，但書景覺得經常走路對我的大腿連接處磨損過大，所以出行全靠他推著。”

她說著，向丁書景投去溫柔又深情的一抹，丁書景接她的話：“推著好，我去哪兒你去哪兒，再也不用擔心你走路會摔倒，而你也大可以放心，我會把你推得很平穩的。”

方玲低笑，而丁書景稍作思忖后看向我：“對了梁薇，洪翼最近怎么樣？”

我剛想回答，方玲卻搶了先：“洪翼就是你兒子嗎？”

“對，很可愛，雖然我只見過他幾面。”丁書景和方玲說話時都會溫暖十足的看著她，說完后才又看向我，變成了十足的紳士。而且這種紳士風度不是假裝的，而是從骨子里露出來的。仿佛短短的時間里，他的靈魂來了次徹底而迅速的升華，若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一個成年人的變化會如此之大。

在他們倆期待的眼神下，我說：“洪翼挺好的，上了半年的幼兒園后，他的變化很大。最近已經不看心理醫生了，醫生說繼續保持下去，他能恢復得像正常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