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們是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啊?”老頭從淺淺手中接過粥碗,問了一句。
“老人家,我們從平州來,要往荊州去。老人家,你們村里就這么些人嗎?”淺淺環顧了偏殿一周,略數了數,也就百來號人,遠不及她曾路過的村莊的一半。
“我們孫家村人口少,不過就十幾戶人家,加起來可不是百來號人。平日里縣令都不管我們,也就到了收稅的時間,才有官差上門。”老頭端著粥碗,喝了一口,又嘆了口氣,“許是村子太偏,我們竟連個里正都沒有。”
淺淺聞言皺了皺眉,大周律法,百戶設一里正,里正主要負責調查戶口,課置農桑,檢查非法,催納賦稅,這晉城縣令是直接越俎代庖,收受稅賦了,心中大感不妙,“老人家,你們今年的稅賦幾何?”
老人嘆了口氣,“前幾年田賦還是三十稅一,三年前開始就成了十五稅一,還加了算賦,每人每年需上繳五錢銀子的人頭稅。都是莊戶人家,一年也賺不到幾兩銀子,不少年輕人都到外頭做工去了,村子里是越發的少了,只留下一些老人、女人和小孩,青壯年少的很,就連年紀輕的小丫頭,為了養家,也有不少自賣其身,到大戶人家做活換銀子的。”
“陛下幾年前就將田賦減到了五十稅一,人頭稅早免了去。怎么此人能如此大膽,收著十五稅一的田賦不說,竟還敢加收人頭稅!”周明朗聽了二人的話,心中憤然。“老丈,你們可找人上知府那兒告過?”
老人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去了,怎會沒去。可知府與縣令勾結,去了好幾人,都被打了一頓回來,還揚言若是再上告,就殺人全家。”
“這些人眼中還有沒有王法了?!”周明朗氣憤不已,雙眼通紅,“那沒想過進京告御狀嗎?”
老頭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聽聞這知府是劉貴妃的族弟,縣令是劉貴妃的表侄兒,我們哪敢進京告御狀啊,怕是還沒邁進京城的地界,就丟了小命了。”
淺淺聽聞劉貴妃的名號,想起此人是三皇子的生母,如今太子與三皇子斗法,形勢嚴峻,三皇子儼然有壓太子一頭的趨勢,若是能抓住劉貴妃的把柄,把劉貴妃拉下馬,說不準能幫上太子。思及此,淺淺起身走出偏殿,招來青松與青霜二人,低聲吩咐了幾句。
然而,青松與青霜想也不想地拒絕了淺淺,“小姐,此事恕屬下難以從命。”
淺淺皺眉,“此事事關重大,不僅僅關系著這殿中百來號人的性命,還關系著太子能否順利壓制住三皇子,你們必須去。”
青霜與青松互望一眼,有些遲疑。最后青松還是搖頭,“不成,屬下的任務是保護小姐,這些事我們不會管。”
淺淺氣結,有些氣二人的不會變通,“既如此,那我便親自跑一趟京城!”
“不成,現下京中尚不太平,小姐不能進京。”青霜想也不想地拒絕道,那日茶肆之事,讓他們嘗試著聯系了京城,但是得來的消息卻讓他們知道,決不能讓小姐進京,是以,在周明朗制定路線時,刻意規避了京城。
“既然小姐堅持,那屬下便跑一趟吧。屬下一個人腳程快些,應當兩日就能來回。”青松看著淺淺一副主意已定的樣子,只得無奈妥協。
“不,不能一個人進京,要帶上證據。”淺淺見青松松口,便趁勝追擊。
“證據?”青松詫異,“這何來的證據啊?”
“此事關系眾多,若是要讓太子能出手辦案,必須要有足夠分量的證據,沒有物證就有人證,否則,你去了也是白去。”淺淺神色堅定,將心中所想告訴二人。
青松與青霜面面相覷,竟未料到小姐還有如此遠見,想到少主此番情形,竟沉默起來。
淺淺見著二人沉默,便當二人同意了,轉身進了偏殿,來到老人面前,輕聲詢問,“老人家,若是我能助你平安進京,成功告御狀,你可愿意一試?”
“我愿意!”老頭剛想開口拒絕,他身邊的一個中年漢子就率先答應了。
“老大,這事你湊什么熱鬧?”老頭瞪了漢子一眼,呵斥了一聲。
“爹,若不是那個狗官貪墨了修筑河堤的銀子,我們今日會落到如此田地嗎?”中年漢子有些憤然,“再說,以這狗官的卑鄙行徑,說不準會殺了我們滅口,來掩蓋事實!”
“是啊,村長,這三年來狗官偷加賦稅,我們快過不下去日子了,若是狗官一日不走,我們一日不得安寧啊。”后頭有人應和了一聲,立馬就有許多人附和。
老頭見著眾人情緒激動,又想到兒子說的話也是有理,最后只得點了點頭,“可是就算我們想去告御狀,那京城的官,會讓我們進衙門嗎?”
淺淺見著村長松口,也是松了口氣,笑著寬慰道,“此事老人家就無需擔心,我自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