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左右看看,見眾人都互相說笑,很多大派掌門人和世家中人都存心與上清首座結納,楊寧身旁圍了一大群人,便咳嗽一聲,對玄元道:“掌教真人,不知貴派楊少俠可婚配否?”
林可音一聽,便已知曉父親何意,急忙前去扯他衣服,哪知林鶴毫不理會,周圍有好事的人一聽此言,頓時把耳朵直愣了起來。
綰綰與楊寧身邊圍了一群人,你一言我一嘴,自是聽不清楚林鶴他們交談,但是顧風遙卻聽了個一清二楚,急忙向林鶴那邊看去。
玄元輕笑道:“風寧上山時還是個孩子,自然未曾婚配。”
林鶴故作驚訝,道:“喔?還未婚配?那可不成,常言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楊少俠瞧來二十有三了吧?”
玄元看了一眼林鶴身后的林可音,林可音滿面羞紅,正拼命拉扯著林鶴,頓時了然于胸,只佯裝不知,道:“正是,林宗主言下之意是?”
林鶴笑道:“林某膝下無子,只有兩位女兒,林某視為掌上明珠,大女兒與貴派李定國伉儷情深,這武林上下,無人不知,人人羨慕。另有這尚未出閣的小女兒,平日里雖驕縱了些,可卻也知書達理,林某見楊少俠年少有為,與小女實在是天造地設,林某愿與上清再締秦晉之好,不知老真人意下如何?”
眾人都支起耳朵想聽聽林鶴說些什么,場中漸漸安靜下來,有上清弟子悄悄湊到楊寧耳邊道:“首座,林宗主要你做他女婿呢。”
綰綰離楊寧最近,這話自然也聽在耳中,心中頓時一陣酸楚,只盼寧兒與林鶴女兒這親結不成才好。
玄元看了看一臉茫然的楊寧,一陣遲疑,玄徽卻是記得當年楊寧拼死爭奪香囊一事,怕首座師兄應下,急忙接口道:“林宗主所言倘若能成,自是一樁大喜事,于貴我兩派都有益處,只是還須經得劣徒本人同意方可。”
林鶴正欲道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須經過他本人,全憑二位真人決斷便是。哪知玄徽早已高聲道:“風寧,林宗主有意與上清宮重締秦晉之好,將掌上明珠許配給你為妻,你可愿意?”
場上些許碎語聲漸漸停歇,大殿內變得落針可聞,都在等待著楊寧答復。
誰又曾知曉,此刻眾目睽睽之下,有那兩個女子,卻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楊寧剛欲開口,卻聽一個憤懣女聲響徹大殿,“我不愿意。”
林可音滿面羞紅,眼圈通紅緊咬牙關,一把甩脫父親的手,道:“我不愿意嫁給這個小叫花。”在她心中,她的如意郎君是那種才貌雙全的翩翩公子,既要有蓋世武功,又要相貌堂堂,就像李巖那般,或許如姐夫那般,總之絕不可能是楊寧這種“丑陋不堪的泥猴子。”
大殿內死一般的寂靜,楊寧面不改色,緊緊握著綰綰的手,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林鶴猛一跺腳,又怒又哀,氣的手指亂顫,對林可音道:“哎呀你這孩子,任情恣性,真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啊。”說罷一甩衣袖,向玄元告一聲罪,大步行出天極殿。
翌日,上清宮內外一片忙碌,許多三代弟子忙著打掃昨日大戰留下的血跡,打掃干凈后再鋪上一層紅毯,這樣曾經的血腥便被掩蓋,取而代之的是喜慶的紅毯。
上清宮按照以往的慣例,要為新任首座舉行授冠大典,只是今年的授冠大殿,與往日稍顯不同,蓋因中原武林群豪盡皆匯集在此。
整個上清宮毋須多加粉飾點綴,前一日掌教壽辰,大宴群雄,一應飾物還未撤去,恰好用以今日授冠大典,上清宮早派出弟子前往群豪休憩之處,邀請群豪前往天極峰觀禮。
正午時分,群雄三兩為伍,陸陸續續走上天極殿來,各大派以及世家頭面人物早在殿內等候,上清玄徽真人一脈弟子取代了長門弟子,分列大殿兩旁,按劍而立,恭候群雄。
掌教玄元今日氣色大好,端坐首席,其余各大派以及世家掌門人,按上下尊卑,從左至右分坐兩旁。能得以獲座的掌門和家主滿打滿所也就四十幾人,像李巖這等人物雖然武功蓋世,奈何輩分不夠,只能含笑混在長門弟子人群之中。群豪由于人數眾多,大殿內已擠不下,其余眾豪不得已只得在殿外觀禮。
往日上清宮主殿天極殿內外俱由長門弟子守衛,今日則換了玄徽真人一脈弟子在大殿內外值守,玄徽一脈弟子今日倍覺面上有光,歷來上清首座弟子皆出長門,到了今天,終于輪到自己這一脈,大是風光得意。
一聲深遠悠揚的古鐘聲在封頂響徹,一聲之后是第二聲,第三聲......先后共計九聲鐘響回蕩在這座巍峨的道家名山深處,“九”乃數之極,道家以九為陽數之最,群豪熙攘之聲漸漸止歇。
伴隨著最后一聲鐘響落下,玄徽真人一襲嶄新的灰白漸變色道袍,容光煥發地從元始天尊神像之后轉出來,及至正中,向在座的武林前輩施了一禮,又沖眾群豪微微頷首示意一下,這才運足內氣,朗聲說道:“昨日幸賴各大掌門,各世家家主薦舉,弊教權衡之下,得以推選出首座弟子,今日循例為首座弟子舉行授冠大禮,特邀武林眾豪杰前來觀禮,弊教上下,蓬蓽生輝。”玄徽頓了一頓,又道:“請首座弟子上殿。”
無論是在座的武林前輩人物,還是在殿內外站著的眾群豪,聞言皆向大殿門口處望去,群豪昨日無緣上殿議事,自然無從得知上清首座人選,便在私底下竊竊私語,暗自討論究竟是誰得以成為上清宮玄元真人座下第三任首座。
群豪眼巴巴地望著門外,片刻后便聽有三個腳步“塔塔塔”登上殿來,大殿入口出視線一黑,顯出三個人影,遲鳳南與屈風揚隨侍兩旁,當先一人,像盲探訪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