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已經過去了!”
陸嘉和加重了聲音,強調著。
“我是她哥哥,我有權探望她,你總不會想要將她囚禁在醫院里吧。”安洛軒清儒的氣質蕩然無存,眼底只有對顧晚的擔心,“這件事應該已經驚動了我父母,你真的要用封家去和整個安家對抗么?”
“我不會囚禁她。”
封易淡淡的說道,眼神悠遠。
“等她病好了就能離開。”他抿了抿唇,眸光微深,“一天只允許你們打擾她一小時。”
“你……”
“你們也不希望她的病一直都好不了吧。”
整個醫院不出十分鐘就全部戒嚴了,都換上了封家的人。他們慢了一步,就要處處受制于人。
安洛軒的呼吸很重,眼神像是刀一般刮著封易,但是后者毫無感覺。
“顧晚醒了,記得告訴我們。”
安家認親宴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后續還有一堆的麻煩。今天到場的可是有不少的記者,誰知道會不會有不懂事的小老鼠直接就發了通稿。
“嘉和,我們走吧,我先給父親母親一個交代,后續的掃尾工作還需要你幫忙。”
陸嘉和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無奈,還是離開了醫院。
“總裁?”
“你也走吧,最近注意醫院附近,別讓她走出醫院就行了。”封易閉了閉眼,在所有人背后才露出了一絲疲態。他一手撐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按了按只感覺到了一陣疼痛。
秦律不放心的看了封易一眼,“是,我已經安排下去了。”
“總裁,您……真的沒有關系么?”
“嗯。”
男人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連多的話都不想和他說。秦律聳了聳肩膀,很無奈的離開了。
封易的手握在金屬的門把上,緩慢的擰開了病房門。
顧晚還在昏睡,就算是睡著了,她的眼角還是流下淚。
夢到了什么?
在夢里也哭的那么傷心么?
封易將外套放在了一邊,床邊擺著那個紫檀木盒子,他的眸色深深,視線落在了顧晚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滿是淚痕。她的眉頭緊緊皺著,嘴唇微微張開,似乎在說什么。
湊近了便能聽到。
“媽媽……媽媽……”
她的口型,在喊著媽媽。
她到現在還是不能夠接受這個現實。
封易將窗簾都拉上了,將一室的日光全部都隔絕在外面。他一直坐在沙發上,挺直的背部沒有彎曲過,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安家莊園。
“查清楚到底是誰將骨灰盒帶進來的了么?”安邊榮滿臉怒色,方正的臉上嚴肅的讓那些站成一堆的傭人都顫栗不已。
他們已經一個個的排查過了,就是找不到那名侍者,仿佛人間消失了一般。但是監控里面卻又完全找不到對方的痕跡。
真是見了鬼!
“我安家就這么被人欺負到頭上?”安邊榮從來沒有這么屈辱過,一想到小女兒躺在病房里,那個該死的臭小子還不讓他們接回來,他就憤怒。
若不是安家的大本營都在Y國,他非得將那家醫院給端了。
“父親。”
“她的情況還好么?”
看到安洛軒回來,安邊榮連忙問道。
“醫生說,還好,母親呢?”
“睡著了。若是被她知道了,身體會撐不住,我已經吩咐下去了這件事不準告訴她。”
“嗯。”安洛軒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安家的事務已經耽誤了好幾天了,或許很快他便要不得不離開去處理這些家族事務了吧,“父親,盈盈那邊請您多照看,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想她再發生什么意外了,如果能夠將她從封易的手中帶回來,請您竭盡全力。”
“她是我的女兒啊!”安邊榮對于安洛軒的不信任覺得十分多余,“我怎么會不拼盡全力呢。”
“好。”安洛軒扯了扯嘴角,“我先去處理媒體那邊了。”
安邊榮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去吧。我先上去看看你母親,等晚些再去醫院看看那孩子。”
安邊榮步子有些沉重,大廳里已經很有效率的歸置好了,些許布置還沒有去掉。安邊榮沿著旋轉樓梯而上,回到臥房的時候發現被子散落著,管靜儀的人不見了。
他轉身繞了一圈,最后在書房發現了人,嘴角露出了松懈的微笑。
管靜儀坐在書桌邊,手上拿著一本厚厚的裝訂好的紙張,十分粗劣。
安邊榮看到她手中那本熟悉的資料,快步走上前去將那本資料搶了下來,動作有些大,欲蓋彌彰。
厚厚的資料后,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靜儀?”
管靜儀擦了擦眼淚,“你看,顧小姐小時候長得是不是和我們盈盈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安邊榮愣了愣,“是啊,是。”
“所以說這孩子和我們安家有緣。”
管靜儀認真的看著安邊榮,她突然哭著笑道,“你一點兒都不擅長騙人。”
“她就是盈盈,是么?所以你和洛軒的態度才會那么奇怪。”管靜儀的淚水又止不住了,“你們已經破綻百出了,邊榮。”她拉開抽屜,里面就躺著一份親子鑒定書。
“你……你都知道了?”
管靜儀死死的抿著唇,壓抑著哭聲,“邊榮,她會原諒我么?我請求她去救蔚然,我利用她的善良央求她,說我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可是我的親生女兒就在面前啊,我居然沒有認出來,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管靜儀的臉上滿是懊悔和愧疚,那份自責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不怪你!她不會怪你的。”安邊榮心里也沒有底,但是他只能這么安慰著妻子。
“我好難受,我覺得我心就像是針扎一樣難受。”
管靜儀實在無法接受。
命運的安排太過折磨了。
“母親之前那么對待她,她不會原諒我們了,邊榮,我們的親生女兒不會原諒我們了。如果她知道傷害她最深的反而是自己的親人……”管靜儀吸了吸氣,嗓子腫脹的已經沙啞了。
安邊榮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著。
這是一個無解的題,只能不停彌補,等到小女兒什么時候愿意原諒他們了,他們才能獲得救贖。
“我現在好后悔。”
后悔曾經去找顧晚,后悔之前沒有對她好一些,后悔沒有早點發現她的身份。
“盈……晚晚,在哪兒?她是不是回家去了?”管靜儀突然從他的懷里起身,“我想去看看她。”
安邊榮有些遲疑了。
“天色這么晚了,她應該回去休息了,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好么?”
管靜儀點了點頭。
外面的天色已經漆黑了,但是她卻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她手捏著那本厚厚的資料就沒有放下過,“我想好好了解她一些。”
想要知道她這些年經歷過什么,喜歡吃什么,喜歡做什么。
甚至想知道她幾歲掉牙,幾歲談戀愛,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和她的養母說過一些女兒家的心事。
這一切,都被她錯過了。
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成長,她作為母親,缺席了。
管靜儀的眼睛紅紅的。
“放下吧,明天再看好么?你想要用這樣的面貌去見她么?”安邊榮嘗試的將她手中那本資料拿開,一邊放輕了聲音和她說話。管靜儀捏的緊緊的,指尖都已經充血了。
“靜儀,你需要好好休息!當初也是因為你身體的原因,所以我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所以我才覺得自己不爭氣!”管靜儀的情緒崩潰。
這是她自己的原因,怪不得別人。
“別哭,是我的錯!是我和洛軒兩個人想要隱瞞著你。”安邊榮將錯全部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就為了能夠讓妻子的心中減少一些愧疚感。
他生出雙手將管靜儀抱住,將她抱出了房間,“好好睡一覺,你別哭了,不要給她壓力。”
“好。”
管靜儀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苦澀。
醫院。
月光如沫。
病房里安靜的只有打點滴的聲音,男人側顏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俊美,眼睫毛長長的,一雙銳利狹長的雙眸已經閉上了,整個人斜斜的靠在沙發上,就算是睡著了也顯得特別冷硬和緊繃。
床上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顧晚的眼睛腫脹,她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兒表情。一雙通紅的杏眼掃到了左手背上的吊針,毫不猶豫的就拔掉了。
因為用力過猛,針頭上沾著鮮血,她的手背上也滲出了一滴又一滴。
她仿佛沒有看到一般,將被子掀開,走下床視線范圍內掃到了那個男人。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
就站在那兒直直的看著封易。
明明長得這么好看的一個人,為什么就像是惡魔一般呢?她歪著腦袋打量著,痛苦到極致之后便變成了無所謂了。
顧晚努力的扯了扯嘴角,看著他睡在這里的模樣,有那么一刻。
她是真的想殺了這個男人!
她仰了仰頭,不然自己眼中的淚水流下,她轉頭將方婉的骨灰盒抱在懷里,死死的抱著。
仿佛她還在自己身邊一樣。
媽媽,可能我再也堅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