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懷疑米先,絕對是王伯突如其來的,一個最大膽的猜測。
但是當這個猜測,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后,就在最短的時間里,被他進行了全方位的假設和確立。
先是米先在明知道有情重傷的情況下,卻堅持帶著她離開小米丫頭,那滿是靈氣的屋子。
這對于一個口口聲聲地說愛有情的米先來說,很不正常。
只是當時情況下,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只以為米先是實在受不了,在自己心愛的女人,和自己的女兒之間,平衡不好的左右為難后,才不得已做出離開的決定的。
那么問題來了,他是什么時候回到霧水鎮的。
沒有交通工具,有情那個女人沒有證件,不可能是乘坐飛機或者高鐵之類的現代工具。
最關鍵的是,當時的米先身上,似乎也并沒有錢。
如今想想,后來崔判來電話說,米先一個人回了霧水鎮,是很有問題的。
鄰居這么多年了,米先幾乎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王伯以為他是很了解米先的一切的。
可現在,他有些懷疑了。
他以為中的溫和好脾氣,性格包容和才能優秀的米先,真的是真正的他嗎?
如果不是,他就太可怕了。
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毫無痕跡的掩藏這么多年,是何等的心機深沉、表里不一之輩?
且一旦證實了,最有問題的,不是那個穿著斗篷的有情那個女人,而是不動聲色,默默地就這么待在霧水鎮的米先的話,那么小米那丫頭的存在,就更加令王伯擔憂了。
米先也好,有情也好,他們到底想從小米這丫頭身上得到什么?
小米那丫頭有那樣一雙不可思議、又得天獨厚的眼睛的秘密,真的只有那丫頭自己知道嗎?
他和崔判、橙黃,從前只是知道這丫頭,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只粗淺的認為她是具有陰陽眼的。
這種情況雖然少見,但是凡人中還是有的。
可這次江都之行,他們才確認,小米的那雙眼睛可不是單單陰陽眼那么簡單。
連蒼先生都為之驚呆和嘆服不已的眼睛,哪里會是那么簡單的來歷?
所以,王伯心底忍不住思忖,大米對這個情況,到底知道多少?
總之,他此刻是完全不相信大米是完全對小米的眼睛,毫不知情的這回事的。
一個能隱藏這么深的男人,連他們父子的眼睛都被騙過了。
怎么可能會發現不了,一直被他養在身邊的女兒的秘密?
越想越覺得恐怖的王伯,臉上的神色掩藏的很平靜,內心卻早已經炸裂了鍋。
他有種沖動,恨不得現在就到隔壁去看一眼米先,是不是在那屋子里。
但是他沒有這么做。
而是站在院子里,和崔判一起看天際出現的、詭異的靈氣波動。
好半天,才故作深憂地皺起了眉頭,“崔判,你去隔壁看一眼米先那的情況。這天地元氣波動的很不尋常,地球怕是有大變故。”
“且咱們這霧水鎮的福報氣運,也在不斷地被泄露和吞噬,再這么下去,不用三天,霧水鎮的百年福運之地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父親,要不要叫橙黃回來?”
崔判也一臉憂慮地看著王伯,輕聲問。
王伯頓了頓,裝作思考一般地沉吟了下,后搖頭,“暫時還是不要給橙黃去電話了,他此番在江都受了不小的傷,修為已經降幅到不能動手的地步。”
“叫他回來也幫不上忙,留在江都,等蒼先生騰出空來,給他煉制幾顆陰靈丸,也好恢復下修為。”
“不然的話,千年積累,毀于一旦,再從頭修起,怕是他的陰壽,都不夠他回到城隍位置上來的。”
“不過左右江都那邊,有蒼先生在,量不至于出太大的問題,就是這天地元氣突然涌動,目前為止,還看不出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們這里,必須萬分小心,究竟霧水鎮本身的位置,與其他地方是不太相同的,再慎重都不為過。”
“你趕緊去米先那看看,最好留他身邊周全一下,小米丫頭唯一不放心的就她這個爸爸了,我臨回來之前,小丫頭再三交代,要我照應好米先,我既然答應了他,咱們父子便要做到,別敷衍她。”
“是,父親。您放心!我這就過去旁邊看著照應著。”
“嗯,去吧!回頭我去山上看一看。”
王伯說完,就揮了揮手,一臉平常地,又從院子里,打算往屋子里走去的樣子。
卻在剛走了兩步,就錯愕地停住了,抬頭看向擋在了他面前的大兒子崔判,“嗯?怎么了?”
“父親,山上兒子去看過了,一切正常,您就不用再去了!”
崔判語氣沉穩地說著。
宛如再說一件眾所周知的尋常事一樣,王伯卻瞳孔一縮,瞇起了眼睛,沉聲喝道,“崔判,你在說什么?重新說一遍!”
“父親,兒子說,山上一切都正常,您就待在家里,不用去了!”
“崔判!你果然背叛了為父!為什么?”
王伯見他就這么直截了當的,竟然連最后的欺騙,都不屑于對他裝的時候。
王伯就知道,崔判是打定主意,站在他的對立面了。
只是,他不明白,崔判他依仗什么?
“是誰?米先嗎?”
崔判不吭聲,只是表情有些慚愧地看著王伯,沉默不語。
果然是他!
王伯痛心疾首地看著崔判,“好!好!很好!我果然是老了,瞎了!”
“這么多年,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是完全沒看出,還有這么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隱在身側!”
“米先,你可以出來了!”
“我竟是不知道,你究竟用何手段,竟然令得我兒崔判,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倒向了你不說,還令他完全沒有一絲猶豫的,就背叛我這個當老子的。委實高明!”
“看來竟是我們所有的人,都小看了你!”
“事到如今,你還不出來嗎?”
王伯說到此處,簡直是怒發沖冠。
滿頭的白發,一根根的竟然都像充滿了氣體一樣,鼓股起來了。
身上的衣袍,也瞬間炸裂,然后,完全顯露出了,身為十殿閻羅的那標準的閻王黑袍。
崔判見狀,不可抗拒地便跪了下來,“父親息怒!米先生對我們并無惡意,相反,這些年,要不是米先生的關系,我們在霧水鎮的輪回之門,根本不可能這般牢固。”
“還請父親稍息雷霆之怒,只等今夜過后,米先生自然會與父親,說清楚這個中的原委。”
“放屁!”
王伯火冒三丈,沖著貴在地上的崔判胸口,就是重重地一腳,“什么沒有惡意,什么難言之隱?你老子我現在最厭煩聽的就是這兩句。”
“一個個的,藏頭露尾,奸險小人,歹毒心思,還偏偏都一副臥薪嘗膽的忠臣樣,無恥!”
“你說,米先去哪了?還有有情那個歹毒的女人,到底在不在他身邊?”
“父親!請恕兒子現在不能告訴你!”
“崔判!你太叫本王失望了!很好!從此刻起,你再不是我的兒子,本王也將剝奪你身上五品判官的職位!”
“從此刻起,你不再屬于陰庭的陰官!現在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若從實說來,往后這天地間,你尚還有地方可去。”
“但你若執迷不悟,要替人隱瞞的話,就別怪我不念過去多年的父子之情,滅你陰身陰魂于六道輪回盤之下了!”
“說吧!米先去了何處?可是正在那后山之上?”
“父親!”
崔判聞言,神情悲憤中,又透著幾許委屈,其他話沒有,就是端端正正地沖著王伯,重新跪好,然后便是磕頭。
王伯看著他這個樣子,就覺得心里更加糟心。
這算什么?
自己辛苦教導大的兒子,背叛了自己不說,如今為了一個不知來歷的外人,竟然用磕頭的方式,在威逼自己的老父,不再追問真相,這算是個什么兒子?
還指望他心軟不成?簡直孽障!
王伯憤怒失望之下,寬大的黑袍廣袖之下,五指大掌,挾著怒火風雷之勢,便往崔判的頭頂而來。
眼看著再有咫尺,便要結結實實地落到崔判的腦門之上,便見一道溫柔的風,從旁便裹挾了過來,不偏不巧地,正好擋住了王伯掌下的十萬怒意。
王伯袖口一甩,一個側身,瞥向那風的來處,冷冷怒笑,“可是米先?既然來了,便出來吧!”